是他约她来的,谁知道转眼就能将她一个人撩在这里,真以为是有了陛下撑腰。就能将她吃得死死的吗?
“姑娘您要往哪儿去。今日是公子有事,方才特地传消息,说他被家中长辈召去了,劳您再等上一等。”
周盈若本来已经下了楼梯。
老迈的掌柜人老,腿脚可不老,拦在她身前时跑得比谁都快。
掌柜口中的长辈,除却当今陛下,不作他想。
周盈若不忍却掌柜的意思。
“那我便再等一会儿。”
外头的雪下得越发的大。
周盈若却不再回二楼。
她打定主意,若是外头雪小了崔玄微还不曾来。
那便直接回承恩侯府。
以后也不来这书楼了。
周盈若在书柜前挑挑拣拣。
不知不觉走到堆着山水游记的书柜前头。
大堂中早就多了位挑书的客人。
她本来没在意。客人恰好也立在书柜前头,错身从他面前而过的时候,周盈若无意瞧了他一眼。
那人清瘦得很。
板板正正的青衫。
普普通通一张白净的脸。
是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的平庸。
客人也正巧抬头瞧了她一眼。
黑黢的眼眸像潭死水,沉寂至极,天大的事情也在里头搅不出波澜来。
周盈若朝他颔首,算是致礼。转到角落里翻书,却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瞧着自己。
转身过来。那客人仍旧规规矩矩,低着头翻书,并没有瞧她。
似是她自己多心。
外头的雪花小了。
周盈若站了一会儿,身子便酸软起来,其中大半功劳都得献给崔玄微。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瞧着外头小了的雪花,决心不等了。
青瓷去外头吩咐车夫备车。
那客人也已经挑好了书卷,正同掌柜结账。
玉寿楼前,积雪被行人踩得泥泞。
雪花片片旋落下来。等到了地下,变成了黑漆漆的脏雪。半化的雪水与脏雪混杂在一起,擦上去必定得要溅一脚的赃污。
马车停在楼子对面,还有些距离。
周盈若拢好大氅,瞧瞧漫天的雪花。
浑身被冻得僵硬。她跺了跺脚,决心不等了。
身后有人出声。
“姑娘,冬日雪寒,撑把伞吧。免得冻坏身子。”
开口的是那客人。
周盈若瞧见那客人拎起墙角的一把素面竹伞。
伞面上还残留着雪水。沿着伞面上的竹柄滴落。在地上蜿蜒成一道曲折的水痕。
客人将竹伞轻轻撑开,再递到她手边。
离得近了。
周盈若才发觉这买书的客人虽然清瘦,身量却高大。
那双沉静的眼睛自高而下望过来,平淡,却叫她隐隐觉得有几分暖意,倒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周盈若接过伞。
竹制伞柄刷了层清漆。
触手温润,又被客人握在掌中暖了一会儿,倒也不觉得冰凉。
“不知道先生的名讳,家住何处。等我回府,便叫人把伞给先生送回来。”
周盈若觉得这人多半是个进京赴考的书生。
客人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