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这应该还是池砚舟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垂下眼看着被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牛肉面,秦知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谢谢。”

“嗯?”刚拿起勺子,拌了拌面前的盖浇饭,池砚舟有些疑惑地抬头,像是不明白秦知在说什么。

但秦知知道,对方本就是借着这种话题,放松自己的心情。

“……没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秦知捧起碗,低下头喝了一口面汤。

很普通的味道,偏咸,和学校边上的那家面馆差不多,简直就像是全国统一的味道一样。

池砚舟吃正餐的时候,不怎么喜欢说话,秦知也就不开口,这个靠近空调的角落里显得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些微碗筷碰撞的声响。

但气氛却并不显得沉闷僵硬。

莫名有种自己的心脏,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的感受,秦知看着对面的人放下勺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忽然开口:“我养父母以前是给有钱人家当管家和厨娘的。”

池砚舟愣了一下,却不知道是因为秦知忽然开始的讲述,还是他口中提到的“养父母”。

“但是后来父亲染上了赌瘾,虽然没欠什么外债,家里的钱却是一点都不剩了,”说到这里,秦知停顿了一下,“就连生产的医院,都是关系还不错的主人家帮忙安排、垫付了费用的。”

“只是很不巧的,生下来的那个小孩有先天性疾病是什么名字我记不到了,太长了,总之很费钱,而且一辈子基本不可能痊愈,”秦知问,“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的吧?”

池砚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安静地等着秦知说下去。

“然后又很巧的,”秦知拿起了刚刚池砚舟递过去的那杯水,明明水是凉的,他却像是冬天捧着热饮一样,把它捧在了手心,“边上就是另一家刚好同一天生的有钱人。”

“两个孩子也都刚好是男孩。”

“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孩长得都差不多,不是吗?”秦知忍不住笑了一下,“反正我分不出来。”

“所以他们把两个孩子互换了。”

“当天他们就办了出院手续,连付了钱的时间都没住满。”

再后面的事情,从秦知一开始的那句“养父母”,就已经能猜得出来了。

池砚舟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当然是听过类似的“真假少爷”的故事的,也知道现实里出于意外或者故意,此种事情也时有发生可他一直都不太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类的事情。

这其中牵涉到的理智、情感、血缘、陪伴之类,许许多多的东西实在太过复杂,并不是一个从没有经历过类似事情的人能够理清的。

所以就连小说和影视剧,池砚舟也从来不看这一类的题材。

可他此时,正处于一个以小说为基石,衍生出来的世界当中。

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正坐在他的面前,讲述着那些或许是初次出口的、过往的经历。

良久,池砚舟才轻声开口:“然后呢?”

他知道,秦知的故事肯定没有结束。

当前的这些,并不足以令赵斯年,说出之前那样的话。

“然后?”第一次在池砚舟的面前,用上了满含嘲讽的语气,秦知低下头,看着杯子里晃出了些许水波的清澈液体,“然后他们去看亲爱的儿子时被发现了。”

心脏难以抑制地抽疼了一下,池砚舟能听出这简单的一句话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堪的内情。

“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儿子相认,我也被接了回去。”秦知的声音平直而生硬,缺乏应有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