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石阶映着月色,谢怀舟每踏一步,腰间玉佩便撞出清泠的声响。

混着刻意放缓的呼吸,在寂静的春夜里织成细密的网,将两人缠绕成不分彼此的影子。

初见那日,拜师大典上,少年弟子低眉敛目立于阶下。

阳光都格外偏爱他。

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沾着碎光。

松亭雪望着他玉雕般的侧脸,胸腔里陡然绽开的震颤惊得攥碎了手中桃枝。

彼时只当是荒唐,而今想来,原是刻在魂魄里的旧相识踏碎光阴来重逢。

这份心动,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心脏也替他记住。

那样皎若明月的容颜,那样沉似松涛的声线。

等了他一年又一年,守着他一岁又一岁。

这样的皎皎明月又怎能让他不心动呢?

谢怀舟说自己是他的明月,可他不知道,他也是自己的明月。

生辰那碗糊了的面条被对方小口小口咽下,喉结艰难滚动的弧度落在他清明的眼眸。

分明是咸涩滋味,偏要弯着浸了月色的眸子说“师尊给的就是最好的”。

他没醉的,都看见了,他都记着的。

待走过尽头,松亭雪回首望了望霜华榭。

曾经热闹非凡的霜华榭,如今因世界崩坏,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松亭雪沉默片刻,而后缓缓抽出冬蝉眠。

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刺眼的裂痕。

松亭雪剑锋垂落三分,刃尖在地面拖曳出细碎冰晶。

他抬眼时睫羽凝着霜雪,唇角却噙着春泉般温润的笑意。

“这般心急?”

虚空裂痕中浮现的身影轻振广袖,金线刺绣在暮色里流转诡谲暗芒。

男人指尖悬停在松亭雪咽喉三寸处,森寒灵力化作实质缠绕对方发尾。

“微生砚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朝着他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仿佛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光芒。

松亭雪没有丝毫犹豫,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了上去。

“都处理完了?”

男人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好似从万年冰川中传来。

“嗯。”

松亭雪轻轻应了一声,顿住脚步,手指下意识地扯了扯“微生砚礼”的金丝衣袖。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微生砚礼”轻笑一声。

那笑声好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带着几分神秘。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喊我一声父亲。”

男人尾音微微上扬。

原本冷淡的声音竟添了几分轻佻,像是在故意撩拨松亭雪。

松亭雪闻言,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男人见状,又接着开口。

“不愿吗?”

“父亲。”

松亭雪犹豫片刻,终是轻轻唤了一声。

“微生砚礼”显然被这一声“父亲”取悦到了。

忽然,“微生砚礼”旋身将人困在桃树与披风构成的阴影里,桃瓣簌簌落在松亭雪肩头。

他伸手替对方拂去落花,指腹却停在锁骨上方半寸。

“你杀谢怀舟时,血溅了三尺还是七寸?”

呼吸间白雾缠绕着松亭雪耳畔碎发,宛若情人私语。

“父亲,不相信我吗?”

松亭雪突然凑近,直直地望向“微生砚礼”的眼睛。

“我已经将江思妄囚于幻境,杀了谢怀舟,父亲,我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