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妄得寸进尺地往松亭雪肩上靠,冷不防被塞了满嘴翡翠虾饺。
西棠举着公筷笑得温柔。
“食不言寝不语,思妄若是嗓子疼,师姐这里有枇杷膏。”
众人哄笑间,南枝忽然轻叩瓷盏。
她起身时裙裾扫过桌角的红泥小炉,暖黄灯火映着鬓边玉簪。
“百年前我们说好,待亭雪出关,必要补上欠了这许多年的生辰宴。”
“亭雪的生日在冬初,曲水的生日在冬末,到时候也给曲水好好过个生日,热热闹闹的,别让她羡慕旁人。”
她指尖轻点,八仙桌上凭空多出个青玉酒坛。
“这是埋在东海边三百年的青梅酿,今日终于等到开封之时。”
酒香漫开时,期双已经捧着荷叶盏挨个斟酒。
轮到云湛衣时,这位素来冷傲的圣君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
“本尊……路上买的糖炒栗子。”
他别过脸把纸包扔在桌上,金灿灿的栗子滚到松亭雪手边,还带着体温。
外头雪势渐小。
鬼曲水突然蹿到院中,团了个雪球砸在南枝新换的鹅黄斗篷上。
期双抓起把雪往谢怀舟领口塞,却被对方反手按进雪堆。
江思妄最是鸡贼。
躲在松亭雪身后当人肉盾牌,嘴里还嚷着。
“师尊快用护体罡气!”
“反了你们!”
南枝抄起扫帚加入战局。
云湛衣的鹤氅被雪水浸得斑斑点点。
松亭雪被人群推搡着退了半步,忽然脖颈一凉。
鬼曲水竟将雪团塞进了他后衣领。
竹檐下的冰棱被笑声震得簌簌落下,惊起枝头麻雀。
混战中不知谁撞翻了晾衣杆,大红被褥扑在云湛衣头上,活像盖着喜帕的新嫁娘。
南枝笑得直不起腰,举着锅铲要挑盖头。
“云娘子何时过门啊?”
日头西斜时。
众人横七竖八歪在廊下烤火。
江思妄裹着松亭雪的银狐裘,正拿烧火棍拨弄炭堆里的栗子。
鬼曲水枕着南枝的腿打瞌睡,发梢还粘着未化的雪粒。
“师尊看这个!”
江思妄忽然从雪地里刨出个陶罐,拍开封泥醇香扑鼻。
期双跳起来要抢:“你小子!把我埋在梅树下的……”
松亭雪接过酒盏轻嗅,眼底浮起笑意。
“三十年的竹叶青?”
暖黄灯火里,谢怀舟给每人斟上小半杯。
鬼曲水偷抿一口呛得满脸通红,被西棠塞了满嘴蜂蜜糕。
鬼曲水抱着空酒杯耍赖,期双拿筷子蘸了酒骗她是糖水。
南枝倚着门框哼起渔家小调。
南枝跟着打拍子,白玉似的手指敲碎了茶碗边沿。
松亭雪望着廊外又飘起的细雪。
忽然觉得这生辰过得也不算糟。
至少此刻,炭火正旺,栗子将熟,檐下冰棱折射着暖光,恍惚间竟像是春天要来了。
第92章 不要谢谢我
夜风掠过檐角风铃,叮当声碎在月色里。
西棠指尖蓦地攥紧两人衣袖。
袖口在她掌心皱作一团。
“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