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上房……”

他喉咙里翻滚着粘稠的盐水声。

指缝间簌簌掉落盐粒，在柜台上堆成扭曲的符文。

江思妄腰间银链突然绷直如弦。

他盯着中堂垂落的鲛绡帐。

本该轻盈如雾的鲛纱此刻正渗出暗红血珠，将缀在边缘的明珠染成腥黄。

最骇人的是帐幔褶皱间竟嵌着半片青鳞，随阴风起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要热水吗？”

稚嫩的童声贴着江思妄耳后响起。

抱着陶罐的女童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转角。

赤足踏过的木阶正在滋滋冒烟。

她脚踝鳞片间不断渗出蓝紫结晶，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烙出焦黑掌印。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足印，而是生着蹼膜的怪异形状。

松亭雪的折扇突然迸出青光。

女童后颈鼓胀的珊瑚状肉瘤正在蠕动。

透过半透明的表皮，可见其中蜷缩着数十颗带血的眼球。

当肉瘤触及月光时，那些眼球齐刷刷转向众人，瞳孔里倒映着诡异的六芒星纹。

“滚回去！”

掌柜突然暴起，整张面皮因愤怒绽开盐花。

女童怀中的陶罐应声炸裂。

沸腾的盐水泼洒在梁柱上，瞬间蚀穿木料露出森森白骨。

那根本不是客栈梁柱，而是无数人类腿骨拼接而成的畸形结构。

无意间，松亭雪看到她手指头竟然全是鲜红的嫩肉，原本的指甲不翼而飞。

鬼曲水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她雪白脚踝上的盐晶正疯狂增殖，在皮肤表面形成珊瑚状凸起。

松亭雪迅速并指划过少女小腿，削落的盐块里竟裹着半截带倒刺的鱼骨。

“是鲛人骨盐……”

他指尖青光被盐晶侵蚀得明灭不定。

掌柜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柜台后的账本疯狂翻动，泛黄纸页间抖落的盐粒在空中聚成扭曲人形。

那些盐人轮廓依稀可见鱼尾特征。

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滚落珍珠，落地即化作粘稠的腥黄脓液。

“客官尝尝本店特色？珍珠翡翠汤！相传是鲛人王亲手写下的配方！”

掌柜突然贴近松亭雪，一脸殷勤。

他每一次呼吸，松亭雪都能闻到他嘴里溢出的咸腥。

松亭雪低头，漆盘里所谓的珍珠翡翠汤。

分明是浸泡着人指甲的盐水，汤底沉着半颗带血的珍珠。

松亭雪用折扇推开掌柜。

“不用了。”

柜台后的账本突然无风自动，泛黄纸页簌簌翻动间抖落细碎盐粒。

“七月初六，收海盐三百斤；七月廿三出明珠五十斛……”

墨迹在盐渍侵蚀下晕染成蛛网状，最后几行字迹诡异地扭曲成鱼尾形状。

“师尊，这家店也太奇怪了。”

江思妄腰间银链轻颤，链坠悬着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泛黄。

“嗯，今夜咱们待一起。”

松亭雪推开斑驳木门时，门轴发出类似鱼骨摩擦的咯吱声。

积着盐壳的门槛内侧，几枚带蹼的脚印正向床榻延伸。

屋内月光呈现出不祥的靛蓝色。

松亭雪指尖燃起蓝色火焰，照亮墙面密密麻麻的盐花。

那些结晶并非随意攀附，而是沿着某种规律蔓延成鲛尾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