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贺承闷声咳出胸口堵着的那口浊气,手腕一翻,宽大的手掌覆过陆晓怜的手背,冰凉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她的手背,抬眼朝钟晓的方向看,稍稍提高了几分音量将扭头要出门的人喊了回来,“钟晓,回来。”
他气息不稳,话音刚落,便偏过头去抵着唇止不住地咳嗽,直咳得脸色泛红。
陆晓怜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坐在床沿上,伸手便将咳得几乎要坐不稳的贺承揽进怀里,拍抚着他清瘦的脊背,声声安抚:“你别急啊,不喊前辈便不喊,钟晓这不是还没去嘛!”
“是是是,师兄,我还在这里呢!”钟晓边说话,边适时地递了杯温水过去。
贺承倚在陆晓怜怀里喝了小半杯水,压下咳意,看看陆晓怜,又看看钟晓,黑亮的眼眸里光彩稍稍黯下去些许,泛白的唇挽起苦笑:“做师兄的人,没能照顾你们,反倒要你们这样小心翼翼地顾着哄着。”
钟晓性子直,不会说漂亮话,不会哄人,听到贺承这样说,想着他出类拔萃的师兄如今伤病缠身,落得这副模样,心里难受得厉害,自己红了眼眶,喃喃喊着“师兄”,却说不出什么宽慰人的话。
陆晓怜抿着唇沉默少许,有些不耐地看了一旁哭卿卿的钟晓一眼,开口道:“这里有我守着,你去看看前辈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
与陆晓怜耳鬓厮磨的人是贺承,钟晓当然走得爽快,甚至没忘了给他们掩上门。
贺承的咳嗽已经止住,此刻已经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可陆晓怜将他拥在怀中,却越搂越紧,迟迟不肯松开手。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扭头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哽咽:“师兄,我差点就救不回你了。”
在进入南门迁夫妇居住地前,贺承便已经失去意识,后来他们如何穿过甬道,陆晓怜如何开启机关打开石门,他们如何遇见南门迁,陆晓怜如何拼尽全力吊住贺承的一口气,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陆晓怜自小在青山城众人的呵护下长大,无忧无虑,顺风顺水,极度惊慌极度孤立无援的时刻,只有两回:一回是半年前青山城无涯洞外遍地横尸,她的兄长惨死其间,她的父亲不知所踪,她的师兄被指做凶手,另一回便是几天前,她的师兄悄无声息地倒在她怀中,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这些事情发生在她眼前时,她无法逃避,她无处求援,她不能后退半步。
可她终究还是会怕的。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她好像已经一个人翻过万米的山,涉过千里的水,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虽然她的大哥已经死了,她的父亲依旧下落不明,可她至少找到了贺承,她终于找到一个能接纳她的怀抱,痛痛快快哭一场。
她在贺承怀里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将找到南门迁夫妇经过说了一遍,连自己以微薄得可怜的内力护着贺承的心脉,力竭昏睡都没有隐瞒。她仰头,眸光闪闪地盯着贺承,像一只刚刚学会捕猎,等待夸奖的小兽:“师兄,我是不是也挺厉害的?”
贺承低头看她,目光黝黑深邃,像是欲言又止地藏着某些未能说出口的话。他轻轻一笑,苍白如冰封的脸上,如春风过境,破开暖意与生气:“是啊,很厉害。”
很厉害……
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自己走下去……
这么厉害,我就可以放心了……
第42章 这蛊虫的年纪比你们都大!
陆晓怜醒来后, 恨不得便长在贺承身边。贺承睡着的时候,她在他床边趴着,贺承醒着的时候, 她抱着他的手臂自说自话, 几日后贺承养出点力气走出房间晒太阳,她更是像条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
贺承伤势有所好转, 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南门迁和潘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有空在竹屋里对坐饮茶。远远见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