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2)

青山城里与贺承相熟的人有许多,每日都有人来看他。

庄荣住的院落离得近,更是闲来无事便过来。贺承并不是时时清醒着,庄荣也做不了什么,只是觉得贺承好像一夕之间变回那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孩童,脆弱无依,自己想要时时刻刻都守着他护着他。

陆岳修对贺承有愧,请了许多大夫,送了许多药材,却迟迟没有来探过贺承。

若不是那日,从金波口中得知自己的孩子尚在人世的桑秀再次硬闯青山城,嚷嚷着要见贺承,倒逼着自己与贺承见了一面,陆岳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打算逃避多久。

前几日才见识过桑秀招来的那些蛇虫的威力,守山门的弟子不敢怠慢。他客客气气地请桑秀稍等片刻,待自己去向掌门禀告。可桑秀一刻也等不得,衣袖一扬,便硬闯进去,逢人便问贺承在何处。

才平静几日的青山城,登时又乱做一锅粥。

贺承来时,桑秀正与肩膀地肩膀站成“一字阵”的青山城弟子对峙着。

他一步步走向桑秀,他走得极慢,却极稳,在桑秀前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如水,不带一点情绪:“我便站在这里,你看过我了,可以走了吗?”

第97章 够了,知足了。

“你便是我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桑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消瘦苍白的青年, 眼中翻涌起异样的光彩。二十几年前,她是见过他的,他那时那样小那样软, 看上去比她的蛊虫都要脆弱, 可是人终究跟圣女堂里的毒虫不一样,长着长着就成了她认不得的样子。

世上怎会有这样奇妙的事情, 明明是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却能长成她和她心爱之人的样子,她被黄泉路隔绝的诸多念想,在见到这个孩子的顷刻之间, 好像便有了寄处。

桑秀忍不住伸手要去拉贺承:“我是你的母亲呀!你,你还记不记得我?”

她这话问得好笑, 当年她离开时,贺承尚在襁褓之中,怎么可能记得她?

贺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桑秀伸过来的手:“不记得了。”

庄荣在不远处看着,忍不住补了一句:“你希望他记得什么?记得他刚刚出生,你就打算拿他去喂蛊虫吗?”

桑秀是南疆人奉若神祇的圣女, 向来高傲惯了, 被戳中痛处,登时变了脸色, 狠狠瞪了庄荣一眼:“怪不得我儿躲着不见我,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在他耳边说我坏话!”

她从不甘心示弱, 也从不愿意退缩。虽然吹眉瞪眼地同庄荣吵架,可目光落回到贺承身上, 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我那时就是太恨你的父亲了,后来, 后来我也后悔,也想看看你长成什么模样,可被困在南疆,我也没有办法。”

贺承闷咳着低声问:“那现在呢?又不恨了?”

“不恨了。”桑秀摇头,眼神中的尖利退去,艳丽的容颜仿佛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柔和而缥缈,“他没有骗我,他说他去南疆寻药是真,爱我也是真,我从前不信,可我此番来中原,听说,他至死都想着要护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枕风楼时,贺承便将桑秀和司渊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告诉陆晓怜。听见桑秀提起司渊去南疆寻药的事,陆晓怜插话进来问:“所以,南疆当真有起死回生的灵药吗?”

桑秀摇头:“是曾有人炼出过这种蛊虫,能续命,却不能救命。”她朝金波抬了抬下巴:“这种蛊虫子生母死,只有一只。波儿同我说,她已经把蛊虫给一个姓孟的中原年轻人种下了,不过这也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四十九日后,血肉都被蛊虫吸干了,神仙也难救。”

陆晓怜还记得叶广被蛇虫啃噬成一堆白骨的场景,倒吸一口冷气,半是惊吓,半是悲伤,肩膀忍不住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