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2)

陆晓怜来势汹汹,钟晓手上没有兵刃,抽了一枝瓶中的花枝来阻挡横秋剑,被打得连连后退。

这分明是在欺负人,贺承笑着摇头,正要出声劝止,钟晓闪避时一脚踢翻了炭盆,脚下一绊,眼看着,竟要往炭火上摔下去。

“当心!”贺承惊呼出声,起身去拉住钟晓的同时,掷出手中茶盏撞偏陆晓怜的剑锋。

茶水泼在将熄的炭火上,滋滋作响,腾起浓稠的白烟。

贺承紧紧拉着钟晓的手,堪堪站稳。他起身太急,大氅滑落显出他近日越发消瘦的身形,寒意沁骨,拉住钟晓的那只手猝然松开,他偏过头去,抬手掩住唇,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身形不稳,衣袖滑落下来,呛出的零星血沫溅落在苍白手腕上的那枚平安扣上。

贺启留下的平安扣,盛满了祈愿祝福,却无法挽回贺承身体的颓势。

“师兄!”陆晓怜和钟晓一齐担忧地开口。

贺承朝他们摆手,捏着衣角拭去掌心里的粘稠,严厉地看着陆晓怜,声音暗哑:“胡闹!兵刃无眼,怎么可以对着自己人?”

陆晓怜自知理亏,抿着嘴唇不敢争辩。

贺承气得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却不肯让陆晓怜近身分毫。钟晓如今倒是颇有几分眼力,扶着贺承坐回躺椅上,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了去:“我找你们,是要来同你们辞行的。”

第88章 他又食言了。

曾挥着一柄凌云剑技惊四座的贺承, 如今不仅一身伤病,被人逼着散尽一身护体功力,命在旦夕, 更是几番背上残害江湖同道的骂名。

关于这些, 贺承似乎并不想再去争论什么。大概是他自觉已脱离出青山城,真假虚实都牵连不到旁人, 盛名也好, 骂名也罢,不久之后都会随着他这一身嶙峋病骨委入尘土。

可钟晓最看重名节,一定要为他贺师兄争个是非曲直来。

他贺师兄走到如今这一步, 不仅归咎于一年前陆岳修在无涯洞外的那一记断云掌,更归咎于西江城里的那一场围剿。他来辞行, 为的便是要同金波一道启程,去西江城,去查一查逐月阁那场屠戮的真相。

贺承幽幽叹气:“你有这份心,总是好的。可我不想计较这些了。”

“为什么?”

贺承被问得顿了一顿,斟酌着说下去:“难得糊涂,若事事都要追问个明白, 无涯洞外师父残杀后生晚辈的事, 又哪里瞒得住?”贺承闷声咳嗽,陆晓怜上前来为他抚背顺气。他已时日无多, 与她赌气也不过舍得耗费片刻功夫,眨眼间便消了气, 不推不闪,就势倚在她身上, 继续说下去:“世上难得糊涂,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 左右我也没多少时日了,便让这骂名,随我埋到地下去罢。”

对于贺承这种说法,陆晓怜是不认同的,当即追问:“怎么就是因你而起的?”

贺承自知失言,潦草找个说法:“师父身上的失心蛊便是冲着我来的,后面的诸多事端,也都是由此而起。我会在南州与你们相遇,本也是想将这些事查个明白的,可是越查生出越多事情来,折了一个琴剑山庄和一个逐月阁,还不够吗?你们不必想着为我洗脱骂名,十年,二十年,谁还会记得‘贺承’这个名字?你们勤奋练功,重振青山城才是要紧事。”

他顿了一下,闷咳着低头。陆晓怜和钟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的手。

那是一只握剑的手,可如今却羸弱枯瘦得端不稳一杯热茶。

陆晓怜眼眶发烫,握住贺承冰凉的手掌,压着喉咙里的哽咽:“师兄放心,功是要练的,可事也是要查的,你别以为你自己担下罪名就没事了,真正害了逐月阁的人便不去管了吗?你想没想过,这个罪魁祸首日后会不会来害我们青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