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那时他已是无路可走了。
可是因为他无路可走,枕风楼和枕风楼中的人,就理所应当遭受这些苦难吗?
他是眼前这一场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确实不该躲在风雨波及不到的角落里。贺承揽着陆晓怜的肩膀,推着她背过身去,问她:“还记得小时候玩的木头人游戏吗?”
陆晓怜语气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聊什么游戏!”
贺承撕下一角衣袖,衣袖上沾了一块血污,他也分不清这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只顾得上用布条将陆晓怜的手绑缚在固定的刑架上,抵在她耳边告诉她游戏规则:“你现在开始数数,数到一百,就没事了。”
“贺承,你在发什么疯?快点松开我!”
贺承没有回应陆晓怜,只回头望了眼囚室里的陆岳修。他掌力万钧,不断击打向囚室的铁栏杆,铁杆已逐渐弯曲,也许他很快便会从囚室中闯出来。
然后呢?还会发生什么?他是不是会杀死所有人?他是不是还会还闯出枕风楼?
无论黑夜白昼,来往枕风楼的人群永远那么多,蓬头跣足的陆岳修一旦现身,会激起什么样的风浪?人们会怎么猜想与陆岳修、与青山城相关的故事?贺承不计代价要隐瞒的事,又会不会轻易便被翻出来?
所以,不能让陆岳修挣脱囚室。
让他干干净净地死去,也比被人泼一身污水,疯疯癫癫地活着要好。
贺承这样想着,缓缓松开扣着陆晓怜肩膀的手,稍稍倾身,在她脸颊上似有若无地轻轻一吻:“没有发疯,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相信我。”他的笑声很轻,近在咫尺的气息扯得她鬓边的碎发摇曳:“听话,数到一百前,不许睁眼。”
他彻底松开她,微微弯腰,从脚边的一具尸体手中取下一柄剑。
虽然他的功力尽数散去了,可他这副破败的身子还能举得起剑。如果当初带着师父来到枕风楼是错,那么如今,理应由他来结束这个错误。
他当然知道,陆晓怜不会乖乖地站在原地数到一百。
他当然知道,他一松手,陆晓怜就会挣断布条转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陆晓怜会亲眼看见他将长剑刺入师父的心脏,也会亲眼看见他死在师父的断云掌下。
他不知道他的选择于她到底是好是坏,但他知道,她会恨他。
但这也许也不是件坏事,她目之所及的世界面目全非,她得有个人恨才好。
可以肆无忌惮地恨他,刚刚好。
然而贺承终究没能如愿。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剑法不再快,身法不再轻。
他挥剑而去,猝然回身的陆晓怜和刚刚赶到刑室的沈懿风一同出手来拦。素昧平生的两个人相视一眼,便无言生出默契,陆晓怜飞身一跃,拉着贺承的手臂,强行止住他继续前行,而沈懿行加紧步伐,超到贺承前面去,替他去阻拦即将冲破囚室而出的陆岳修。
贺承蹙眉:“晓怜,你松手。”
陆晓怜平静地看他,唇边噙着一丝冷笑:“松手?我松手,是由着你去送死,还是由着你去杀我爹?”她的神色越发阴沉,语气也越发地冷:“贺承,我在你眼中究竟多没用?你宁愿与我爹同归于尽,都不愿意同我说实话?”
第73章 你的师父就是南疆圣女桑秀吧?
沈懿行没急着上前与陆岳修正面相抗, 他瞄准了陆岳修挥手起落之间,像两根水袖似的漫天飞舞的铁链,轻轻巧巧地落在囚室侧面陆岳修不易察觉处, 以掌力将那两根铁链吸附到囚室之外, 使了个眼色,示意几个人过来帮忙, 分作两拨一左一右地拉住, 以钳制住陆岳修。
今日在场的人或轻或重都受了伤,又目睹过先前的惨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