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出安慰这孩子的话语，名为父亲的外皮似乎不太合身。母亲总是唠唠叨叨，不假思索，漫不经心，所以曾经听过的那些字句也如烟尘般消散在记忆里。

“安。”他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也决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风渐渐变冷，男人把枪塞进外套内袋，再脱下来，裹住女孩。

“雷。”她终于开口，慢慢抬起头。如果那双眼里曾盛过泪水，现在也已经风干了。“我们可以去洛基山脉看星星吗？就今晚？”

他听见自己立刻说当然可以。用一种这辈子恐怕都发不出第二次的温柔的声音。

第7章 06 月亮的阴暗面

半夜，忽然下起雨来。四月的雷阵雨来得毫无预兆，气温恐怕只有七十华氏度。他查看仪表板，时间是半夜一点，离开道奇城后，一口气开了四个小时。比起身体的疲惫，他更庆幸于摆脱集市喧嚷的人群与喋喋不休的吆喝。

女孩在后座卷着毯子，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雷，我们到了吗？”

“今晚是别想看星星了。”他一边说，一边将车停在二十四小时加油站附近的停车区域。她看上去有些沮丧，但仿佛也很适应要求无法被立刻满足的事实。男人撑开一把大伞，两人都去洗手间释放了膀胱。

他去加油站买了半打红牛、巧克力能量棒与两包果味软糖。坐在收银台后的女柜员眼下坠着大大的黑眼圈，起码两天未洗头，动作机械僵硬。安看了看保温柜里的汉堡，犹豫的时候他直接要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他付了商品和停车费，告诉服务员剩下的五美金三十美分不用找了。她耸耸肩，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女孩：“她是你女儿？”

“是。”

看起来，女人对两人为何在深夜现身于此并不感兴趣。大致上来说，他还比较喜欢这种彼此漠不关心的相处方式。

收银员抓起一瓶橘子汁，塞进女孩手里：“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这样的绿色很罕见，蕴含着极大的灵性。”

“谢谢。”

道完谢，安把眼睛转向他，嘴唇笨拙地寻找着接下来该说的话。他揽住她的肩膀，对继续盯手机的收银员点点头，走出店门。

温热汉堡的诱惑力很大。尽管面包塌软、鸡肉失去嚼劲，女孩也就着橘子汁将整个汉堡吞入腹中。她上次吃鸟是什么时候来着？也许是五天前，也许是两周前。

他记得小鸟羽绒的味道，关于日期却没法百分百确定。安吃鸟这一习惯在这段关系中如此重要，是他下定决心带她走的根本原因，可现在，他不能赋予她一个言语能确切概括的定位。

夜雨中的空气很冷，虽然没有冷到让呼出的气凝成白烟，但绝对比之前冷。他透过雨帘朦胧的汽车玻璃看向兀自伫立的加油站，发亮的字母灯牌中央灭了一个字母，其后是灰色的山丘。此情此景异常孤单。

通常，在这样的雨夜，他会把平克·弗洛伊德的《月亮的阴暗面》磁带塞进收音机，往大脑里填充更多关于精神疾病、死亡与末途的阴郁隐喻。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引擎盖上，偶尔掠过的风声像鹰身女妖的尖叫，伴随吹动加油站广告牌的咔啦声。

“雷。”

她的呼唤在雨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虚弱。他探身过去查看，抚摸孩子的额头，温度正常，还有一股炸鸡的香味儿。

女孩两条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一双大眼睛里浮着浅浅的水光：“雷，你怎么了？”

男人想往后缩，但被一股大力止住。

“我很冷，雷，求求你过来搂着我睡。”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你有毯子，后备箱里有更多的……”

“我很冷，很饿！”她细细地尖叫起来，一串珠子似的眼泪从绿湖里涌出。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