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两眼通红, 隔着猩红灯火看向封家家主, 轻声道:“我可真是个绝好的苗子,你不是常同我说这话么。我以前不明白, 现在简直不能更明白了……”
“我真是个绝好的苗子啊,被几声‘我儿’骗得团团转,这么蠢的人上哪儿找?你当初收留我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否则就不会说出“八岁是正好的年纪”这句话了。
他被封家家主领进门时正好八岁,明一些事理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家破人亡,无依无靠,本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托家主的福,他从此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他有家了。
从今往后他所获得的一切都要多谢这个人,弟子堂的先生说:人要知恩图报。
他记这句话记了好多年。
他知道自己并非封家真正的血脉,一切优待都并非理所当然,而是得用刻苦、听话、替封家长脸……这些去换。
都说家主不苟言笑,不是慈父,总是十分严厉。让他笑一下难如登天,从他口中听一句夸奖也十分不易。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日所求就是家主冲他点一下头,说一句“尚可”。
他比所有弟子都用功,磨坏的练功服和剑石比所有人都多,又花了七八年,终于有一天,家主冲他笑了一下,说:“我儿是个好苗子。”
一声“我儿”,让他有了“父慈子孝”的错觉。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一片赤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去,巴巴地捧给封家,只要派得上用场就行。他甚至同封殊兰说:“就是哪日让我豁出命去,都在所不辞。”
结果封殊兰泼了他一盆冷水,说:“我们同一众弟子其实并无区别。”
就是从那时起吧,他和封殊兰这个“妹妹”便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