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坐在椅子上,又看着这间屋子。
租的屋子,水泥地面,只刮了大白的墙壁。
裸露着横梁的屋顶,一盏被几只飞蛾围绕的白炽灯,照不亮这屋子的一切仿佛这屋里一切都带着一股灰扑扑和陈旧的气息。
桌子是个简易的折叠桌。屋前面是饭桌,灶,和堆着的土豆用来卖的。
中间是柜子,这倒是原来屋里搬来的,做了前后隔断。后面摆着一张小床还有一个小得挪不开身子的洗手间。
灶上还在烧着水,待会一家人冲凉用。
这个屋子,和早上她醒过来的房间,物理距离不过只隔了百来公里,可是却像是存在在两个世界。
一个阳光明媚。占地宽阔,假山鱼池,精致又豪奢,就连一件小小的别致的烟灰缸,都是六位数的价格。
一个逼仄暗淡,拥挤潮湿,挤着一家三口,就连上厕所都转不过身。
这两个房间的距离,就是现在的林致远和她的距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遥不可及。
吸了一口气,碧荷又看了看手机。
黑漆漆的的屏幕,反射着白炽灯昏暗的光。
没人找她。
“Alan,”男人刚语气冷淡的挂了电话,小祖宗的手就已经从后面伸了过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嘛,随便应付应付得了,倒是安妮和安娜,”
黑T恤男人叼着烟,对着后面的屋子使了个眼色,声音含糊,“待会跟你走?”
“行。”
林致远没有推却,一口答应。他接过小祖宗递过来的烟,低头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又吐了一个烟圈,烟雾腾腾里男人挺鼻薄唇,眉目格外的俊美,“我也刚想试试R国货”
“绝对原装。本土出产。”男人揽着他的肩膀,拿下嘴角的烟,大笑了起来。
林致远哼了一声,也笑了起来。
梁碧荷敢不听话,得敲打敲打。看她还敢不听他的,不知道这个家里谁做主。
至于这两个妞,都有人付过钱了,不带走未免扫人兴致。其实正论起来,也就勉强九分罢了。
一个五万,两个十万,不能更多了。
名过于实。
“林致远,不是我不拍,是我真的没办法给你拍,”
妈妈提了一桶兑好的温水去洗澡了,碧荷吸了一口气,穿着一身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桃红吊脖裙,坐在昏暗的白织灯下给他发着信息。几次修修改改,斟酌了用词和语气,她又看了一遍文字,终于点了发送,“我家里现在条件不太好,我现在都和我妈一起住的。”
“等以后有条件了,我一定给你拍。”碧荷拿着手机抿嘴,“你不要生气。”
矫情不是她的专利。
何况一个月前,她真的打过电话求他给钱。地球自转才不过四五十圈,当时的绝望和窘迫还在她的记忆里鲜活。
他回来了,本可以不理会她的。可是他还是找了。
本可以不给钱的,可还是给了。
信息发过去了,碧荷咬唇等了一会儿,无人回复。
妈妈洗完澡出来,喊她去洗澡。
站在逼仄的洗手间,碧荷艰难的舀着水往身上淋。
这日子太难了啊,她想。还了一百万,还有四五十万她要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房子没有了,存款没有了,就连那么好的男朋友,都没有了。
怨不了谁。
她吸了一口气,弯腰拧毛巾,有一滴水却轻轻的滴落了桶里,溅起一圈涟漪,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