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温润微凉,这屋里本来光线就十分晦暗,他的脸隐在阴影里,浑然看不真切。她想起那日他替她簪的玫瑰来,幽香甜美,仿佛依旧盛开在鬓侧。其实是屋子里放着一瓶折枝晚香玉,暗香袭人。她一转念就改了主意,转身又无声无息走了开去。
慕容沣睡着了不过一两个钟头,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低声叫:“六少,六少……”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没有睡醒更是烦躁,将手一挥:“滚!”那人稍稍迟疑了一下:“六少,是我。”他这才听出是舒东绪,坐起来揉了揉眉头,问:“怎么了?”舒东绪道:“有尹小姐的消息了。”慕容沣本来满脸倦色,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问:“在哪里找到的?”舒东绪硬着头皮道:“才刚圣慈医院的斯蒂芬大夫派人来说,他今天早上接待了一位女病人,要求做手术堕胎。斯蒂芬医生原来曾看过报纸上登的照片,认出是尹小姐,当场就拒绝了。尹小姐见他不肯,马上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包括车站码头……”
他听着慕容沣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正在惴惴不安间,慕容沣已经操起茶几上的花瓶,咣铛一声掼了个粉碎,犹不解气,伸手横扫,将那沙发上堆的锦垫全扫到地上去了。那锦垫里充填海绵,份量极轻,落在地上四散跌开,他一脚将一只垫子踢出老远,怒不可遏:“给我搜!哪怕上天入地,也得将她给我找出来。”他额上青筋暴起,本来眼中尽是血丝,现在更如要噬人一样:“我非杀了她不可,她要是敢……她要是敢……我一枪崩了她!”
第30章
三十、只是未到伤心时
天色暗下来,屋子里只开了一盏灯,绿色的琉璃罩子,那光也是幽幽的。舒东绪十分担心,不由自主的从门口悄悄的张望了一下。他这几天来动辄得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今天听说在火车上截到了静琬,才稍稍松了口气。谁知这一颗心还没放下去,又重新悬了起来。瞧着静琬那样子奄奄一息,只在发愁,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份差事,可真不用交待了。
慕容沣亲自将静琬抱到楼上去之后,旋即大夫就赶来了。那位威尔逊大夫很客气的请他暂时回避,他就下楼来坐在那里,一直坐了这大半个钟头,像是根本没有动弹过。他指间本来夹着一枝烟,并没有吸,而是垂着手。那枝烟已经快要燃尽,两截淡白的烟灰落在地毯上,烟头上垂着长长一截烟灰,眼看着又要坠下来。他抬头看到舒东绪,问:“医生怎么说?”
舒东绪答:“大夫还没有出来。”他的手震动了一下,烟头已经烧到他的手指,那烟灰直坠下去,无声的落在地上。他说:“医生若是出来了,叫他马上来见我。”舒东绪答应了一声去了,这行辕是一套很华丽的西式大宅,楼上的主卧室被临时改作病房用。舒东绪走过去之后,正巧威尔逊医生走出来,舒东绪连忙问:“怎么样?”那医生摇了摇头,问:“六少呢?”
舒东绪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尾随着大夫下楼来见慕容沣。慕容沣向来对医生很客气,见着大夫进来欠了欠身子。那威尔逊大夫皱着眉说:“情况很不好,夫人一直在出血,依我看,这是先兆流产。如果不是精神上受过极大的刺激,就是曾经跌倒受过外伤。瞧这个样子,出血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四天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治疗?”
慕容沣蓦然抬起头,有些吃力的问:“你是说孩子……孩子还在?”
威尔逊医生摘下眼镜,有些无可奈何:“夫人已经怀孕四个月左右,如果早一点发现,进行治疗,胎儿应该是可以保住的。可是现在已经出血有三四天了,她的身体又很虚弱,目前看来,恐怕情况很不乐观。”
慕容沣正欲再问,护士忽然神色惊惶的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威尔逊医生说:“病人突然大出血。” 威尔逊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