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苍兰嘴角的肌肉扯动,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脸上还是一片空白。

他不愿意相信,摇起头,语气有些急促:“你骗我,如果你想要什么,直接拿走就好了,不要再骗我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之前只是在生气,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看我?”

“因为他们不让,”季苍兰下意识回答这个问题,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了下去,声音逐渐变小:“我的每次申请都被拒绝了。”

“没有别的人?”闻炀突然问他。

季苍兰没明白他的问题,愣了愣,摇头问:“什么别的人?”

“没有谁,”闻炀笑了笑,来亲他的额头,饶恕一样的语气:“我相信你。”

季苍兰觉得他的“相信”来的莫名其妙,但没有多说什么。

闻炀动了动指尖,点开了刚才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一张由沙方开具的豁免证书,以及一张全新的护照。

这意味着Elie完全放弃了过往的身份,并且处于严密的监视下。

等季苍兰看清上面的字,他才缓缓开口:“我没有骗你,我不再是Elie了。”

“可是还是不能回去了,”季苍兰脸色有点苍白,失神地望着他,提起两个人心里共同的沉疴,“我们回不到以前的,Echo回不来了,Echo没了……”

闻炀想到第二条消息发来的亲子鉴定,眼眸一沉,但很快恢复过来,说:“没关系。”

他低头靠近,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势,干涩的唇在额头轻轻一吻,“让我把你重新追回来,Echo会回来的。”

“我承认一开始我知道Echo死了后很生气,”闻炀闭了闭眼,有点痛苦,但说出来的话很真诚:“但我其实更气你骗我,我没想到你竟然骗了我五年”

他及时停住,说:“可是我再次看到你,一直到今天,我发现我还是爱你,即便恨你,但还是爱你,我想你也是这样。”

季苍兰身上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他动摇了,但仍旧挣扎。

狼来了的故事讲了太久,狼真的探出利爪而来的时候,他不信了。

季苍兰眼眶红起来:“别这样,闻炀,别用“爱我”来骗我。”

闻炀伸手摸着他的脸,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嗓音磁哑:“我爱你。”

“我辞职很久了,我只想和我儿子过平静的生活。”季苍兰置若罔闻,继续说着。

“我爱你。”闻炀的声音坚定又低沉。

“我对你没有威胁了,你不需要这样,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爱你。”

“我”

“我爱你。”闻炀还是这么说。

季苍兰沉默了,仰头安静地和他对视。

“人的一生那么长,你已经辞职,我也决定重新来过,就让过去的那些留在过去,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你考虑一下,好吗?”他说,“不要直接拒绝我。”

闻炀单臂揽着他的腰,嘴唇贴在耳朵上,轻轻一啄,深情同样未入眼睛,朝水幕一侧看去,垂在身侧的手比了个手势,那边的人轻轻点头,街头的流浪演艺家恰时拉起了小提琴。

《clair de lune》,德彪西的《月光》。

季苍兰闻声望去,那位流浪的年轻演艺家站在新人面前,两臂高抬,手掌微弯,十指微拢着,轻轻摆动起来,音乐声随之而起。

一切都完美到像一场梦。

彼时天际弯月高悬,回过视线,望进那双深情又带着点忏悔的眼眸。

季苍兰把额头贴在他肩上,沉默了很久,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声音挣扎又沉沦:“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