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鬼啊，虽然已经适应了不少但是还是会惊觉对方真的是鬼啊，所以鬼其实是有视觉和听觉，但没有味觉嗅觉的吗？就算实体化触觉也是不完全的，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鬼片里的鬼都又脏又凶的，长此以往肯定懒得洗澡心情也不好……

单准正在胡思乱想以转移注意力，段悠又开口了。

“不过，谢谢你，虽然我不需要食物，但我需要这样坐下来，吃一顿饭。”

段悠每个咬字都很细致，好像不敢太快，在回味某种他并不能以身体感受到的感觉，也不敢太慢，在担心某种他一直压抑的触动泄露。

单准看着段悠继续吃那份炒面，细细咀嚼，把盘子底的萝卜丝也一根根夹起来，盛了汤，一勺一勺地慢慢喝。段悠看着很年轻，脸庞甚至还带着稚气未脱的柔软弧度，举手投足里也没有那种单准在历山和埃拉斯谟身上都看到过的骄矜，他一定跟自己一样，来自普通人家，用筷子吃炒面的动作很自然，单手抬起煮锅倒汤的动作也很熟练。

单准心里松快了一些，低下头又吃了几口面，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直起身，抹一把嘴问段悠：“等等，你吃下去会拉吗？”

段悠舀汤的动作顿住。

“那拉出来的是什么？”

段悠把勺子放回了汤里。

“闭嘴。”

段悠说。

***

单准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段悠到底会不会拉屎，拉的屎也是半透明吗？如果不会拉屎，那么吃下去的东西去哪儿了，去往宇宙了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反而没空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时，手机响了，单准曾经失落地注视过的聊天界面里出现了新消息。

érasme：睡了吗？

单准盯着屏幕，不知道对这轻描淡写的消息该怎么回复。

érasme：跟历山的赌局，我又赢了。

érasme：我很厉害的。

érasme：所以要不要再试一次，相信我？

单准从床上坐起来，握着手机想了一阵，打字。

单准：你在哪？

érasme：[图片信息]

埃拉斯谟发来了能看到海的那片山坡的照片，单准仿佛又感觉到了海风震荡，他立刻下床出门，走到起居室的时候发现段悠房间的灯还亮着，开着门，段悠还在对着电脑敲打，发现单准后盯着他问：“你要去哪？”

“我出去一趟。”单准敷衍道。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

单准看了一眼段悠，心想他曾经有过一秒想把段悠的事告诉埃拉斯谟，但既然段悠提了，是该保守秘密。

“嗯。”单准点点头，离开了寝室。

段悠看着那扇合上的门，发现视线停留在上面过久之后，立刻收了回来，继续手里的工作。

***

单准跑着来到了那片山坡，跑得气喘吁吁，老远他就看到了埃拉斯谟的背影，那人的金发在这片灯光稀疏的地方也很闪耀，好像连星光都会反射。

单准停下来，换走的，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打腹稿。

他走到了埃拉斯谟旁边，坐下来。

“埃拉斯谟，不管怎样我得跟你说清楚，那天我去找历山，并不是不相信你，事实上你既然知道我失去找历山，为什么不打听打听，就差一点，我就把历山杀了。”

埃拉斯谟没说话，单准拳头握紧又松开，却不敢去看对方。

“你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要自己解决，我只是不希望每次都依靠你，你都把自己折腾进ICU了，我觉得你这人多少有点儿疯，你万一挂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