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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准一个人在复健室里练完了一组平衡训练,大汗淋漓地在软垫上坐下来,给义肢套上了弹力带,一边锻炼左腿腿的大腿肌肉,一边拿出手机,点开和万舒的聊天框,再次对着空白的聊天框伤脑筋。
他想告诉万舒他回来训练了,但不知如何开口,重新振作起来后回想万舒对他的耐心,他才后知后觉地心生愧疚,而且,万舒好歹是老师,自己一点儿尊师敬长的意思都没有,是不是应该先道歉?但是想起万舒那张戴着黑框眼镜十分稚嫩的脸,单准又实在严肃不起来。抓耳挠腮了半天,他想起最后一次见万舒的时候,万舒曾经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单准抬起头,看着这间偌大的复健室里的繁多的器材,每一个他都努力试过,每一个都对他没有作用,而且他沮丧到了去用电子迷幻剂的地步,也许是应该试试新的复健方法了。
单准在手机里敲下字:万舒老师,我想试试心理咨询,现在还来得及吗?
万舒没有回信,单准有些失望,起身继续锻炼,刚把自己套进悬空束带里,复健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万舒背着钓具拎着鱼箱,气喘吁吁,显然是跑着来的,渔夫帽挂在脖子上,扎起来的长发散乱,没有戴眼镜,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激动地找到了单准,让单准被闪得差点摔下来。
“单准同学!你回来了!”
这好像不是万舒第一次激动地对他喊“你回来了”,竟然真的有人在等他。
单准从装置上下来,站到地上,两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别扭地交叉在身前。
“嗯,老师。”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啊?”
万舒丢下渔具和鱼箱,大步走过来,不顾单准的不自在,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单准,两人身量差不多,让这个紧密的拥抱更有种志同道合的亲切感,就像万舒给人的感觉一样。
单准在这个拥抱里放松下来,下一秒万舒却放开了他,抬手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单准愣了。
“你消沉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万舒惋惜地说。
“我……”
“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万舒帮单准把身上还没解开的束带拿下来,“冲个澡去,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呢,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心理咨询室,这里只有一名心理咨询师,但她非常完美。”
单准活动了下义肢的踝关节,低头看着那里丝滑灵活的机械动态,他一定要驾驭这东西。
“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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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准抬头看了看万舒交代的心理咨询室的门牌号,402,他觉得这个数字略微有些既视感,似乎在哪听过。
他又回头看了看四楼的走廊,这层楼很安静,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除了门牌号没有别的标识,很低调,本来万舒说要陪他来,但他觉得没必要,搞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不就是心理咨询吗,又不会死。
他都差点死过那么多次了。
单准抬起手,扣响了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长发披肩,穿着宽松的丝质套装的女人出现在门边,微微仰头看向单准,露出优雅的,既不疏离也不亲热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好,请进。”
单准觉得她很眼熟,他怎么会在这个学校里有眼熟的人?这种感觉让单准激动起来,他是不是在外面见过这个人?老天!单准抬起手,努力搜寻回忆。
“你,你是……”
女人的回答浇灭了单准的希望。
“我叫顾羡青,单准同学,你来学校的第一个晚上,我们见过。”
“见过?”
“在铅头箭俱乐部。”
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