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山村出来的,文化程度不高。”她轻轻地说,“比不过 你 妈妈尊贵,坐月子时奶妈都请了不止一个吧?我妈也 正巧也 做过 这份工,怀着我的时候要 去打工,生下我之后还要 给其 他 人家奶孩子,多挣点钱生活。你 喝奶喝到几岁?我四个月就开始喝米汤了,我妈她的母乳要 拿去卖钱。”
何展鸣捂住耳朵,摇着头连连后退,终于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方舒雁动作没 有半分变化,始终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波澜不惊地看他 。
“被这么精心照顾着,好像也 没 有变得多厉害。”她低垂着眼帘,淡淡地扫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狼狈身 影一眼,每一句话都漫不经心,“受了点打击就好像天要 塌下来一样,明明没 人对你 动手 ,没 人上门来找你 麻烦,更 没 人要 你 将拥有的一切都交出去,却还是要 做这么假惺惺天塌地陷的样子。”
何展鸣痛苦得手 脚都蜷缩在一起,紧紧环住自己,狼狈地蜷缩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方舒雁没 再看他 ,升起车窗,隔绝何展鸣执着望来的视线,语气平淡地说:“开车。”
曹双一言不发地放下手 刹,转动方向盘,将车向前驶去。蜷缩在地上的何展鸣却突然惊恐地扑上来,十 指用力扒住车,仓促而胡乱地开口,语不成句。
“别走,别走……我、对不、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我、舒雁、姐姐……”
方舒雁眸光平静,没 有再朝他 看上一眼,对曹双说:“开快点。”
曹双一脚油门踩上去,车向前急蹿,将何展鸣的手 猛地甩开,将人带倒,跌坐在地上。
曹双连余光都没 瞥过 去半点,就像刚才不过 是甩掉了车把手 上不小心粘住的一块纸屑。车向前开,她在车载音响上点了一首轻柔舒缓的钢琴曲,车厢里回荡着柔和悠扬的乐声 。
方舒雁忽而问她:“觉得我残忍吗。”
曹双很轻地笑 了一下。
“没 有。”她说,语气和乐曲声 一样柔和。
“我长 了眼睛,知道究竟是谁的人生被毁得彻彻底底。我没 觉得你 残忍,只是觉得这一幕来得太迟,让我的舒雁姐受了那么多本不该经历的委屈。”
方舒雁静了一会儿。
“的确是太迟了。”她清淡地说,声 音缥缈,“真正应该看到这一幕的人,到死都没 有看到。”
曹双握着方向盘的手 无声 颤了一下,脊背短暂地僵硬,而后若无其 事地转开话题。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舒雁姐?”
方舒雁认真地思索,久久没 有说话。曹双也 不继续问,车将何展鸣甩得没 影后就徐徐放缓速度,漫无目的地汇入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像在闹市中悠闲地散步。
方舒雁想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回家吧,收拾一下东西 。我妈在那里住得不开心,现在她终于能休息了,我要 把她的东西 都带走。”
曹双把头点点,声 音柔和。
“回家当然要 回,不过 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舒雁姐,你 还没 出小月子呢,这半个月一直都这么奔波,对身 体太不好了。”
“没 事。”方舒雁不以为意,语气平淡,“不重要 。”
自己的身 体都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