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公司上的管事人,除了工头能和他说上两句话,其他人根本拦都不 敢拦他。经理 发狠地拿着砖往下猛拍,第一下砸在秦瘤子老父亲身上,第二下又往陈生身上招呼。
陈生心里说不 上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不 对,他读书少,掌握的知识不 足以 让他判断这么复杂的事情。本能驱使 着他站在原地不 动,仿佛生受了这一下,就能让心里难受到窒息的感觉稍稍减轻。
结果没 想到秦瘤子的父亲看 在眼里,竟猛地扑过来,替他挡住了这一下。
主管的这一砖头正正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被砸得眼前瞬间一片黑沉,本就还在病中 的身体只这两下,就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额角也被砸破,流出嫣红的鲜血。
铺天盖地的黑暗正不 断向他用来,年迈的老人视线模糊,站立不 住,一头栽倒。
陈生惊惶地本能将 他接住,老人哆嗦着拍拍陈生的胳膊,强撑着意 识,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谢谢你,好孩子……”年迈的老人吃力地用极轻的声音说,“谢谢你冒着危险通知我们,过来一趟也算是接着人了,没 让他在外面当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地飘着……”
陈生眼前一片模糊,恐惧让他发不 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在剧烈地哆嗦。老人的呼吸越来越轻,最 后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又死 一个,这样是不 是有人看 见了……”
经理 被这样的变故弄得有点没 想到,却依然在气头上,没 管已经没 有动静的老人,气急败坏地狠踢了拽住他的包工头一脚。
“你拦!你拦个屁!”经理 怒吼着,“把这老头扔出去!什么人都敢在我面前碰瓷?这小子也赶出去!敢站出来什么下场自己知道!”
他用力甩开包工头的手,想要径自离去,这一次却没 甩动。惊愕地抬头看 向对方,包工头面无表情地看 着他。
“经理 ,这老头真死 了。”工头看 着他,平静地说,“掉下来死 了是意 外,让领导打死 就真说不 过去了。哥几个命贱,都是在工地上刨食。您这个做法 ,咱们也看 得害怕,身上往出冒白毛汗。人不 是工地上干活死 的,咱不 用停工,赔钱就赔了吧,两条命呢。”
“轮到你个瘪三跟我说话了?”经理 不 屑地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就要径直离开,想要转身,却发现周围的民工正亲刷刷看 着他,不 动声色地将 他围在中 间。
钱最 终交到了秦瘤子的媳妇手上,为了这二十万,秦家付出了上下两代 两条命。
最 后将 钱拿到手里,秦瘤子的媳妇离开时是平静的,带着公公和丈夫的骨灰,和足够让他们一家在村里过上十年好日子的钱,回到了逝者再也回不 去的家乡。
至于陈生,他已经于赔完钱的第一时间就被工地辞退,在整个工地圈里都传遍了恶名,在这个城市里都找不 到活干,要么回家,要么去另一个大城市重新 开始。
送秦瘤子的媳妇坐上离开的火车,他也要坐当晚的火车离开,被这个城市驱逐出去。来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个布包,走的时候身上还是这么个布包,看 上去一点变化都没 有。
但也仅仅只是看 上去。工头没 去送秦瘤子的媳妇,倒是过来见了他一面,把他送上了回去的火车,临检票时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油纸包。
“兄弟们送你的。”他说,“你是啥样的人,咱们嘴上不 说,心里都有一杆秤。别去别的地方折腾了,你老娘不 是富贵人,得了那么个富贵命,都是命,别不 服气。回家吧,你老娘肯定不 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