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惊地都差点从沙坑里坐起来,要不是他实在没力气了,他四年来都窝在那间小酒馆里,消息闭塞得很,还真不知道此事。

不过就算是他,也曾听过名满天下的七绝妙僧之名。

胡铁花惊奇道,“这样据说是神仙般的人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私奔叛出师门了吗?这佛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吗?”

“不,他不是私奔。”

楚留香冷静的声音否认了胡铁花的猜测,“无花绝不是这样的人。”

姬冰雁淡淡道,“看来你之前查的那件案子还有隐情。”

楚留香沉沉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其实不止疑惑,还有忧心。

他想着想着,不禁喃喃出声,“无花,无花……”他现在在哪儿呢,又在做什么呢?他来到大沙漠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楚留香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有注意到姬冰雁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惊疑不定。

半晌,没人说话。

倒是胡铁花又没心没肺地笑道,“那看来,要是这次我们能够活下来,很有可能会在沙漠里遇见这位妙僧了。”

姬冰雁竟也忽然一笑道,“我也对他好奇得很了。”

第三天,楚留香等人连湿沙都找不到,就几乎连路也走不动。幸好第四天清晨,石驼又寻着一处。

并且,石驼是沿着一条水脉寻过来的。

前面必定还有一片更大的水源,于是他们继续往前走,终于,他们瞧见远处一片青绿。

这里,竟有个绿洲!

这种绝处逢生的希望没有令他们高兴得冲昏头脑,反而不得不疑心他们是否闯到了石观音诡秘的老巢里来了。

但这时。

带着些微舒爽的凉风里传来了一阵琅琅佛音,沁人心脾。

楚留香整个人忽然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铁花和姬冰雁俱都紧张地望向他。

却见他英俊的面庞陡然弥漫开来极为爽朗欢喜的笑容,原本灰头土脸的整个人仿佛久旱逢甘霖般骤然焕发了勃勃生机。

楚留香惊喜地笑道,“无花!这是无花的声音!”

椰枣树的羽状叶片在热浪中婆娑,橄榄树银灰色的枝叶筛落光斑,芦苇丛簇拥着镜面般的湖泊,折射出钴蓝色的天空。

就在那湖泊旁,繁茂蔽日的大树下。

一袭白衣的少年僧人正盘坐在树荫下讲经。

四周是围着他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衣着或华贵或简素,身份或高或低,有王公贵族,有底层兵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皆无不神情虔诚,目光敬仰。

“……《大般涅槃经》云:‘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易’,众生虽具佛性,若未悟未修,犹金在矿,终非真器。”

鹤骨松姿,风仪玉态。

身姿凌凌若芝兰玉树,又皎皎若寒月清辉,膝下堆叠的雪白僧衣便是夜晚明月之下寒凉的江面上涌起的朦胧薄雾。

如梦似幻,宛如置身云雾中。

“譬如阿赖耶识藏无尽种子,善恶交织如尘覆镜,须以般若慧剑斩断无明,以禅定净水涤荡心垢,方见真如本性。”

人群里有人发问,“既然一切皆有佛性,畜生也有吗?”

少年僧人闻言抬眸。

枝叶间的光斑恰好落在他霜雪凝成的面庞和一尘不染的雪白僧衣之上。

玉面朱唇,冰肌莹彻。

明亮的光线折射出的烨烨光采更衬地他整个人莹莹生辉。

众人本以为他会答有,谁料少年僧人竟淡淡道,“无。”

众人皆疑惑不解,那人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