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因此被佛教中人攻击为“空王之乱臣,密云之贼子”,是世法和出世法都不能容忍者,以兴佛之名行灭佛之实。

虽是和平手段,其害却更甚三武一宗灭佛之举。

更有人翻出旧事,说他杀母弑亲,不但犯下了佛门杀戒之一,更是有违人伦,不但不配当和尚,更不配做人。

可朝廷尊敬他,百姓爱戴他。

无花于佛教的事业上一方面囊括一切,网罗众家的气度,一方面又以深刻严谨的态度抉择佛教各宗的见地,以中观为正宗,以月称为依止。

集前代之大成,创一时之新风,垂千年之典范。

当楚留香再次见到无花时,只见故人分明依旧如故。

这些年里上到朝廷下到民间,从俗世到佛土里因无花一人而掀起的风起云涌,楚留香还当真担心会物是人非呢。

幸好,无花还是无花。

一袭清素白衣,既无珠光宝气,亦无俗世浮华。

抬眸望来的一双白狐眸依旧清澈明净,不着尘垢,只是更为平和淡然,广阔地像是一片能够包容一切的汪洋大海。

无花容貌已完全没有了少年模样,但依旧是雪白面庞,一双白狐眼靡丽绝艳的白衣僧人,只是不再令人感到妖异,唯有神异。

额心一点灼灼朱砂,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慈悲淡漠的神性,即便楚留香见到他时正随意地盘坐在池塘边钓鱼,一袭圣洁白衣也像是莲台上的菩萨法相。

楚留香再见到无花后,只是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万分,自然而然地像是昨天才刚刚分开的老友。

他们随意地谈了些分开后的数年里各自的经历。

爱好冒险的楚留香又经历了诸多惊险之事,而论跌宕起伏,无花这些年的经历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楚留香说起来也是惊奇好笑不已,“我听说那位在朝中翻云覆雨的高僧无花大师时,我当真是不敢置信这是我认识的无花。”

他实在好奇,“依你的性情,绝不会是因为热衷权力,你从前也向来不喜欢掺和到这种麻烦的俗事里,怎么如今……”

楚留香的话未尽,意思却很明显,如今真是像无花自找麻烦。

“什么是俗事?什么是雅事?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只要保持一颗清净心,不执着妄念,事事都是修行悟道。”

若要说禅,楚留香自然是绝无可能辨过他这位高僧大德的,好在无花并非有意以此来搪塞,他对此也毫无隐瞒之意。

十分坦诚地淡淡道,“只是觉得生在世间走一遭,总是要做些事,留下些痕迹,不然岂非白来一遭?”

“恰好我这一世是个和尚,那便做些和尚该做的事吧,这大概便叫做在其位,谋其政?”

白衣僧人忽而轻轻一笑,“或者,你便当我太过无聊吧。”

楚留香听完只觉得那些佛门中人若知道无花只是因为无聊便做了这许多事,只怕要气的吐血三升,当即去见佛祖告上一状。

他又是叹服又是好笑,“你呀你,果然是个不老实的和尚,便是当和尚也能搅得整个佛门甚至是天下翻天覆地,练剑一练就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好像什么大事叫你做来都是如此轻而易举,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无花闻言竟还真的状似沉思一瞬,然后沉吟道,“练剑是天赋,至于你所说的那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大概是因为我很清楚他们每个人心中所想吧。”

有些事做来其实并不难,只要知道每个人的欲求,然后画一个大大的饼,在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时顺便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吃到饼。

这样很多事甚至不必他亲力亲为,便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地抢着去做,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