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棺材是什么,他说未来和天下都在棺材里。”仇厉说着一停,然后去看苏九归的反应,小心翼翼说出后半句话:“他说,乾坤日夜浮。”

当时秦城楠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看上去魔气森森,对着仇厉说出这五个字。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苏九归的眉头皱起,逐白藏在他身上更能明白他的情绪,他左手手臂握紧,肌肉崩得很紧。

仇厉没听到回答,只能自顾自说:“你也知道我就是个骗子,这话我太熟了,又是个想开噬渊的蠢货,我当时就觉得秦城楠要么被什么邪/教给诓骗了,要么就是自己入魔了,怎么把自己脑子弄没了,”仇厉道:“我就找了个由头让秦城楠换个人家来投奔,乐安城还有其他道士,想让他离开仇府。”

“我刚说完送客,他反而不太高兴,非要让我看上一眼。”

仇厉道:“我这人小心谨慎惯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秦城楠好意让我去看,我是不敢看,就只能让我大弟子仇枫上前查看。”

“后来事情越来越怪了,”仇厉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道:“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仇枫本来去看棺材里有什么,越看越往里钻,最后整个人都快钻进去了。”

“我当时伸长脖子以为他里面有什么神通,仇枫足足看棺材看了一炷香,后来才钻出来,钻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我问他看见了什么。”

仇厉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悄悄往苏九归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他说里头有个人,那人没有脸,手里抱着一面铜镜,镜子都锈了。”

此地没有仇府追兵,后湖一片湿冷,无端起风像是有人在远方哭泣。

苏九归:“镜妖?”

仇厉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真牛,我开始信你是哪家大人物了。”

苏九归淡淡看他一眼,不知道仇厉要是知道自己是陆云戟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仇厉唉声叹气,“我也不好意思赶人走,就说让秦城楠多住几天,后来仇枫越来越不对,我看他半夜在院子里埋什么东西,偷偷去看了一眼,把尸体刨出来才知道他埋的是自己的尸首。”

“蜕化了?”苏九归问。

“对,他半夜把自己给埋了,仇枫早死了,活下来的是个镜人,他跟仇枫言行一模一样,除了不吃饭,呆愣了一些,不然我可能都发现不了。”仇厉想到这儿有些怅然,仇府全是他的子弟,他对这些人有感情,人死了最难受的就是他。

仇厉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分不清哪些人是活人,哪些人是镜人。”

这细想下来极为恐怖,他在仇府活了几百年,跟这些弟子认识最少也有个一百年,百年来朝夕相处,现在却疑心疑鬼,觉得每个徒弟都像是假的。

“我去找秦城楠对峙,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仇厉道:“我落了下风,只好暂时躲在地处,我之前在这儿设了阵法,外头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层叠着一层的屋檐应该是那时候落下的。

仇厉说得嘴都干了,问:“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

他指了指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藤蔓,示意让他藤蔓松开,两人方便联手。

苏九归手中藤蔓动了动,道:“天/衣无缝。”

仇厉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苏九归道:“有一个问题,你这么怕死的人,为什么还在这儿?”

逐白说仇厉活了一千五百年了,长寿之人必定懦弱,有血气者容易枉死,说句不好听的话,历代英雄总是短命,小人总是长寿。

苏九归和逐白并非无法逃离仇府,他们还在这儿是想找到真相,那仇枫为何留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