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檀生的脸确实好看,身上收拾得干净,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气味儿,衣襟、袖口甚至散发着些淡淡的旃檀香气。
他一直待在庙里,硬生生地憋了二十多年,洁身自好。和他,算不上吃亏。
但是,她还是觉得太突然了些。想到要赤裸着坦诚相见,惜翠就忍不住蹙眉头。
“翠翠,你不愿意”跨坐在她身上的青年,又压低了些身子,唇瓣由耳垂游移到了脖颈,他埋在她颈前,轻声询问。
呼吸尽数喷吐在肌肤上,生理反应使得惜翠止不住地直打哆嗦,偏了偏头,想要避开。
“你”惜翠涩声道,“你不是嫌脏吗”
脖颈上仿佛附上了一片湿热,惜翠眼睛又瞪大了些。
青年收回舌尖,好像在回味,他抬起绀青的眼,鼻尖磨蹭着鼻尖,轻笑道,“粉香清婉,何从谈脏。”
“佛陀曾言,这世上无一个常我,”他腕上的佛珠在她腰间缓缓滚过,“昨日的我,非今日的我,昨日说的话,又如何作数”
要是和小变态纠结哲学问题,她肯定是说不过他的,惜翠低下眼不去看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娘急了,”卫檀生也跟着低下头,轻轻咬着她脖子,“为人子女,自然不能看着父母焦急,而不予理会。见娘亲忧心,当然是要想方设法尽孝的。”
到了这个时候,惜翠胡思乱想中,反倒有些按捺不住她心中的吐槽欲了。
所以这就是你尽孝的方式吗
卫檀生眼睫轻眨,面色不改地把锅全都推给了儒释两教。
“翠翠,你不是爱我吗”他附在她耳畔,舔舐着耳廓,嗓音缥缈,一字一顿地念道,“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
“见君行坐处疑似火烧身”念着念着,他嗓音蓦地冷了下来。
在惜翠未看见的地方,青年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像一汪冰湖,有冰裂缓缓绽开。
“你不是爱我吗”
“你还记得”惜翠下意识地愣住了。
“为何不记得”他磨蹭着她脖颈,仿佛梦呓般地念道,“你当初特地托人将这首诗交予我,不就是想要我记你一辈子吗”
“故意留下这么一首诗。”趁着她愣神的间隙,他手腕轻轻一扭,就挣脱了她的手,继续往下探去,“想要我余生都负罪愧疚,将我下半辈子搅得毫无安宁,翠翠,你当真狠心。”
她今日穿了件白玉兰的裙,腰上细着红艳艳的丝绦。
他的手突然在她腰间的裙带上停了下来,抬眼问,“翠翠,你爱我吗”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问题,惜翠愣住了。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卫檀生竟然像个姑娘一样,问出这种话。
惜翠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我”
“我爱你。”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又低下眼。
喉口干涩,吐出的话却好像坚定地不可动摇的誓言。
惜翠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阵接一阵的歉意。
她不爱他。
或许也有些好感,但却谈不上爱。惜翠很清楚。如果说非要进行比较,她对卫檀生的感情还远远抵不过想要回家的念想。
青年埋首在她颈间。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如何,只听见了她说,“我爱你。”
“我爱你。”
她是他的。
青年唇角微扬,浑润如玉的眼,此刻灼灼似火烧一样。
心中浮现的是高兴是欢愉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高兴,也是如此心满意足。这等满足,他从没体验过。不过三个字,就好像使得他胸中压抑着了一整天的怒气,尽数宣泄而出。
眼中的冰湖,蓦地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