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晏,你看见了么?这就是皇权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权欲是人间最毒的苦果,你我都已尝过失败的滋味儿。我已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你以为我还会贪图那区区虚名吗?”
秦守晏不忍去看大哥的伤疤,右手攥紧,又缓缓放开,心想大哥的伤疤是权欲,我的伤疤是情爱,两种疤痕都是致命伤,终生难愈回头望向寝室,说道:“嘉儿他他会好起来么?”
秦克阵说道:“小皇帝受的都是皮肉伤,静养些时日自会痊愈,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秦腾跃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兄弟俩去教训教训他们。”
秦守晏恋恋不舍地望了寝室一眼,这才跟随秦克阵去到外间。
秦克阵将秦腾跃等人传入帐内,又令手下亲兵吹响号角。
那号角乃行军作战所用,悠悠声响传遍鹿林。
秦家人一听到号角声,立即快马加鞭聚集至主帅营帐。
李氏皇亲不明就里,但知定有大事发生,也纷纷策马回营。
李代嘉奄奄一息卧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号角之声,呆呆发了一会儿怔,忽然抓住蒋仙亭的手,说道:“小亭,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下来,你快去取纸笔”
蒋仙亭心想嘉哥哥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要纸笔做什么?
但他对李代嘉向来百依百顺,从无怀疑,连忙忙找到纸笔,回到床边跪下,说道:“嘉哥哥,我在听呢!”
李代嘉说道:“好,你把我接下来说的话稍作文饰,全都写在纸上。若是秦大将军果真动了反心,或者他弹压不住那群叛贼,我可就活不过今天了。趁秦家兄弟不在,快点将我的遗诏写下来,这才能作数。唉,草拟圣旨本该是疏云的本职,可他去到徽州啦”
李代嘉人在重伤之中,心中难免充满消极抑郁之情。
蒋仙亭听李代嘉话语中颇有灰心绝望之意,更是泪如雨下,但知事情紧要,不敢疏懒,连忙磨墨展阀,提笔听命。
李代嘉深呼一口气,说道:“朕于鹿林遇刺,身死命殒,本是世间常态。但龙位不可空悬,特将皇位传于仁亲王李真尚。倘若仁亲王亦遭毒手,皇位便即顺延于仁亲王世子李端。四海六合,天下万民,皆需拥戴我李氏皇族,否则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蒋仙亭骇然失色,说道:“嘉哥哥,你要传位给仁亲王?可是他他对你并不好啊”
蒋仙亭自入宫以来,遵守兄长教诲,对身边宫人打赏颇丰,出手十分阔绰。
他虽从未有意打听,但也耳聪目明,对宫廷秘事与朝中局势获知颇多,因此知道李真尚掌权之时,对李代嘉及朱太后颇为苛待,哪里想到李代嘉此时身陷险境,竟然会立下诏书,再立李真尚为帝?
李代嘉面色苍白,咬紧嘴唇,双手藏在被中,轻抚那对玉镯,闷闷说道:“我大哥为人心狠手辣,绝对不是一个好哥哥,有时候,我还真羡慕秦守晏,因为他的大哥是个好哥哥但我李家王朝若想延续千年万年,非得由我大哥做皇帝不可。我这个皇位,本就是从大哥那里抢来的,现在我还给他,我对他唉,这辈子再无亏欠。”
蒋仙亭强抑悲情,低下头匆匆书写,写到“传位于仁亲王”六个大字时,力透纸背,笔划极深。
李代嘉又道:“我虽把皇位给仁亲王,但有两个条件,你可得记好了。第一,仁亲王登基之后,我母后朱氏仍是皇太后,不容改变。第二,仁亲王须得降旨褫夺秦家祖祖辈辈所有尊荣封号,包括他的母妃秦氏。若是他执意追封他母妃唉,罢了,罢了,真尚哥哥只要大权在握,怎会在意死人名号?后一条作废了。”
蒋仙亭应声答道:“是。”仔仔细细写完了遗诏。
李代嘉强撑着坐起身子,倚在蒋仙亭身上,将遗诏细细读了一遍,又指点蒋仙亭稍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