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室外,铺天的寒意拂到人脸上。
从窗子里看,和真的站到这里是不一样的,我自认我家后园还算开阔,我妈没来得及着人清理的时候,这里也无人踏足,白茫茫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没有,看着是很完整的一块澄净。
我从木台阶跳到下面,鞋周的雪发出闷响。咯吱,咯吱。
向云安静地看着我,或许是觉得我的行容像遇到雨雪天的小猫小狗。
以前我没有消遣的时候,确实开始盼望雪天,我盼望一切与我那时候生活不同的东西。我喜欢身旁都是白色,我喜欢踩到雪上的感觉,我曾想身在云间大概也就是这样。
向云迈了一步,从略高的地方落到我身旁。
我见他睫毛微垂,面色苍白,站在雪里,变成了一尊失去颜色的雕像。
我问他:“向老师,阿姨最近还好么。”
“很好。”
“她还记得我么?”
“记得。”
“她有想我么?”
“有。”
“我什么时候能再去看她?”
向云脚底的雪发出喑哑的声音。
“你不能。”
我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到处踩雪,“好吧。”
身后的木地板忽然传来紧凑的叩击声,由远及近。
管家这几天有些感冒,嗓音显得更苍老了。
“小少爷,向老师,”离得稍远,他眉头微蹙地咳了几声,看着向云,“先到廊下说话。”
他看着有所忌惮,可我记得我妈下午出门了,并不在家。
我下意识抬了抬眼,看向二楼方向。
走进屋檐,管家立刻把手里的围巾裹到我脖间,“到了下课时间,在书房里没见着您和小少爷的人,我这操心病就犯了,”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若有似无看向我身边,“也是害怕夫人担心。”
我知道他说的话已经算客气,换成上辈子,他因为看向云不顺眼,这会儿早已经和我妈同仇敌忾,少不了要刺向云几句难听的,而现在听着,倒更像是叮嘱。
向云腿长,又不习惯等人,走在很前面,到了中堂,我要上楼,他要去玄关,不得不分道扬镳。
管家看起来早做好了打算,道:“我刚刚看了眼天气,似乎马上又要下雪,还是让司机送一送向老师吧。”
向云从来不会假客气和假矜持,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假装上楼,哐哐踩了几下台阶,然后靠在楼梯拐角的扶手上,偷听他们讲话。
管家爷爷似乎笑了一声:“好久没看到小少爷这样......自从有了哥哥以后,人都成熟了些,喜欢的那些拼图啊,模型啊,都很少再碰了,像今天这样玩玩雪,倒也是难得有了童趣。”
管家在外人面前一向守己少言,更不可能提及我们家的私事,我倒是没想到,他和向云已经快成忘年交了。我想是因为那几本科幻小说的关系,闲暇时候,我经常看见管家爷爷戴着他那副金丝老花眼镜,一板一眼地指着书上某处,和向云讨论剧情。
改变一个人的偏见也算是改变,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向云和楼梯口离得近,我费力地看,看到他黑色的发顶。
他轻声说:“李愿有主见,想得多,是件好事。”
临近期末,于殷殷反倒开始手机不离手。
她上一部不幸殒命于邓倩的办公桌,至今仍未取回,她只好说摔坏了,和她爸讨了部新的。她平常喜欢用手机看剧,看小说,刷社交软件,消遣性质为多,但最近却咬牙切齿盯着屏幕,指尖飞舞,眼里时常像要冒火。
隔了几日,她眼下逐渐浮上一圈青黑,我问她怎么了,她又言语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