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业见他又提羌夷氏,便错开了话题,说他们舟车劳顿了一天也该好好回去休息了。
在那些人走后,方兴业从高位之上走下来,方白过去搀扶着他,与他一起走出营帐,帐外天黑如幕,星子闪烁,营地四周篝火燃烧,时不时有守夜的士兵从他们面前经过。
“冉儿啊,”方兴业拍拍方白的手背,音色之中带着疲倦,“做梦一样,义父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方白道:“我也没想到,多亏江湖上能人异士颇多,才救了我的性命。”
“哦?是何人救你性命?”
方白道:“金针墨阁的神医墨归。”
方兴业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过这个名字“这位神医还真有几分本事,当真能活死人肉白骨啊,想我冉儿从小就活泼聪明,遇到个赵奕恒就方寸大乱才会吃这么大的亏!”
这位峥嵘一生的老将军提起当今天子的名讳就如在叫街边的阿猫阿狗一样随意,他转而又问方白道:“你今日怎么和他们一起来了,难不成你又回头找他去了?”
方白道:“看来义父对冉儿了解的也不多?”
方兴业哈哈大笑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心情大好“义父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你虽然对他赵奕恒念念不忘,但也不会就这么死心眼,他先是害你险些丧命,又害死了千骑,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气啊。”
千骑的死纵然是赵奕恒一手造成,但间接造成这场悲剧的却是眼前的这位矍铄将军,若非他逼着千骑到中原来,若非他要让千骑监视赵奕恒的一举一动,千骑也不会就这么成为赵奕恒的眼中钉肉中刺,急切地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但这些话她不会和方兴业说,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小女孩儿了,心里在想什么再也不会宣之于口。
父女二人在军营之中慢慢踱步,看着一个个凸起的帐顶,就如回到四年前的塞北一样。
“冉儿,若义父有朝一日废了赵奕恒,你会不会怨我?”
“不怨。”她说的是实话,她对赵奕恒算是仁至义尽了,若他自己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皇位,甚至见了阎王,那都是和她方白是无关的,她也只会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
方兴业很满意她的回答:“我方兴业的女儿就该这般,行事利落不拖泥带水。说实话,你弟弟千骑虽也聪明,但却是一根筋认死理,不懂变通,不长心眼,否则现在也不会中了赵奕恒的诡计。其实义父早在以前就会常想,若你还活着,待我百年之后,身后之事尽交你手,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方白说:“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兴业负手远眺,神色睥睨:“我这一生都在筹谋,可不单单是为了生前利,也为身后名,将来能坐拥天下也不过垂暮老矣。待我归去,这一切,就都是你的。”
他说的话极具诱惑力,好像在和方白从容不迫的谈论晚饭的味道如何,而不是在讲这种大逆不道篡权夺位的话。
方白说:“可我并非是你亲生骨肉。”
方兴业无所谓地摆摆手道:“什么亲生骨肉不亲生骨肉的,千骑倒是我的亲生骨肉,可也一点也不像我,你倒似我亲生的一般,日后将一切留给你,义父也能放下心来了。”
方白略做沉吟,一双明眸对上他的“义父,我父亲萧牧是不是留下过什么藏宝图?”
方兴业一愣,眼底一片暗涌翻滚:“你怎么知道?”
方白道:“从塞北来中原后,我便逐渐想起了年幼之时的事情,隐隐记的父亲提过藏宝图的事情。”
“他果真和你说过?!”
方白故作惊诧地看向方兴业,后者赶紧改口道:“还记得义父以前曾问过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父亲曾和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