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直飞,越过城市的黑夜,横跨半个国土,柏青临生平第一次莽撞地急匆匆地去见一个人。

脱离任何计划和可控范围,理智反反复复警告,不用急切,很快就见到。

但皮肤饥渴症严重发作,指腹的燥意和胸膛堵着的那口气压着,柏青临打开手机反反复复很多次,发出去的短信经过删改,删了又写,最终发出去。

下飞机时天仍然没有破晓,灰蒙蒙的暗色遮挡天穹,雪域高原的风景无暇看。

柏青临低头开机,主动拨打电话给祝京儒,一夜没有合眼导致红血丝扎在瞳孔边缘。

机场广播声提醒道:“本市暴雪天气导致通往xxx、xxx、xxx观星台等景区道路多处发生雪崩,请旅客朋友们绕行……”

柏青临望着陌生的周遭蹙眉,他继续打电话给祝京儒,无人接听,于是重复打,不断打了三十几个,出机场后拦车,联系当地警察询问是否有失踪者名单。

柏青临全程都很冷静,表情看不出任何慌张,只有轻微痉挛的手指出卖情绪,平稳的呼吸有点紊乱,因紧张而控制不住太阳穴青筋绷起。

雪崩地区失联,最坏的原因不言而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亮了,当地早晨八点,柏青临仍然没有联系上祝京儒,他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么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走来才知道周遭有多荒凉。

跟随本地搜救队抵达观景台发生雪崩的地带,他期间依旧没有放弃,不断拨打电话发送短信。

寒意顺着雪山的风肆意吹刮,柏青临闭了闭眼睛,不断调整呼吸维持冷静,站起身拨打电话,鼻梁架着的眼镜也狼狈地有些倾斜,御寒的衣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远处就是青藏铁路,荒芜寒冷的千年冻土含着肃杀之气,伫立着的喜马拉雅山脉蜿蜒曲折,神圣也残忍,冷漠地把人们的悲欢离合看遍。

风呼啸而过他发间,柏青临站在来来往往的人中央,抵住耳朵还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奇迹。

像在紧攥最后救命的稻草,就在积雪压塌干枯的枝干刹那,一声尖锐的哨鸣声惊醒寂寂雪地。

绿皮火车在暴雪天气仍然驰骋而过,轰轰烈烈,车轮剧烈震动天地。

柏青临耳膜刺痛,却在恍惚间听见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柏哥”

柏青临还以为是幻听,蓦然回头望去。

人生当中某些瞬间是极其缓慢煎熬的,仿佛时间减速世界慢行,也像是跌入悬崖但没粉身碎骨反而被湍流的河水卷走侥幸活下来的人。

一时间难以置信,从窒息到可以正常呼吸只是短短几秒。

柏青临看见祝京儒从一堆帮忙扫除积雪的人堆跑向他,摘下遮住脸的头盔,再没了过去打扮体面,穿着很厚实的衣服,笨拙狼狈得很,发丝全是雪渣,脸也被冻的两颊微红。

直到被祝京儒牢牢抱住,柏青临才确信这是真的。

他冷静下来手因严寒而发颤,心脏重新注入跳动的血液,结冰的河流快速裂开暖流回归。

按部就班生活导致情绪过于压抑的前半生,失而复得刻骨铭心这八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柏青临被复杂的心绪砸得眼冒金星,许多后怕感像潮水般袭来。

他紧紧用手臂抱紧怀里的人,手掌心死死扣住祝京儒后脑勺,像得了失语症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以为……”

柏青临没有再说下去嗓音沙哑难掩鼻酸,他低下头脸埋在祝京儒耳旁,还在忍着情绪失控,手颤抖着更加用力抓紧。

不想松开,一分一秒都不想。

不该转身,从头到尾就不该让祝京儒有跑的机会。

祝京儒被抱得呼吸都快困难,但也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