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安自动忽略了他的无礼,往那个小小的窗口走了走。他从口袋里掏出支俄式大白杆香烟,将它抿在嘴里,轻车熟路地用打火机点着香烟,又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嘴唇里吐出一段烟雾。

沈荣河知道这种烟劲头很大,味道很冲,但抽着很过瘾,有点儿像东北的“蛤蟆头烟”。一旁的沈荣河已经闻到了那烟呛人的味道,可不知看起来如此矜贵的男人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沈荣河带着探究的心理看向对方,只见月亮的清辉洒在他的面颊上,像附了层柔光似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目光悠远,突然薄唇微启:“今晚月色很好。”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沈荣河听的。

沈荣河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怔住了。

想象中的审判没有到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用谈论天气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向他诉说夜晚的月色很好。

可他也受到蛊惑般像窗口看去。月光清冷,映在雪地上莹莹发亮,幽亮静谧,恍然一片雪的仙境。

他好像从没见过这般幽美的雪夜月色。

原来在边境的另一边,竟还有这样的风景吗?一时间,沈荣河觉得自己的目光被牵引,顺着那无垠的雪地,掠过在雪地上稀疏驻立的深色帐篷,到远处笼罩着雪层的山脊,月亮在黝黑的夜空下沉静皎洁,像一个光点,涌涌无绝地散发着温柔的光。

如果没有战争,这儿的一切多美啊。

“哪有什么英雄…无论输赢,我们这些普通人只是战争的牺牲品罢了。”

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可刚说出口,他心里就一阵懊恼和荒唐他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呢?

他这种大国的军官怎么会懂?

而这话引得身旁的人一阵侧目,沈荣河感到对方视线在他脸上流转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听见对方的声音:“你很特别,跟我见过的中国士兵都不一样。”

沈荣河正有些后悔,意识本能地被敌意所驱。他语气带上轻微的嘲弄:“特别?大概是因为我是个俘虏。”

安德里安眼神温度骤低,声音里也带上嘲讽:“是啊,你只是个俘虏。”

他说着吐出一口烟,白烟弥漫着笼罩在沈荣河的面前,呛得他咳出声来。这时对方突然在忽明忽暗的星火中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