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飞航的二姐早几年就已经出国?,联系不?上,大姐嫁到这座小?城市,和做水产生意的丈夫合开了灰涌风味的大排档,苦心经营下来,多次上过当地的美食节目。

大排档生意太好,周大姐皮肤晒得黝黑,化着?符合肤色的妆,围着?围裙,正在热情地招呼客人。周屏镇的人说起周家的三个女孩,都说她?们?苦大仇深,但此时在隋星眼里,周大姐明亮爽朗,已经从原生家庭的苦难中脱胎换骨。

店里请了很?多服务员,周大姐并不?亲自下厨,更像是个吉祥物。隋星看了会?儿,上前,用灰涌方言和周大姐打招呼。

周大姐先是愣住,后大气地笑了,“家乡来的妹子啊,来,想吃什?么,姐请你。”

隋星却?报出身份,问是否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

周大姐神情微变,很?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妹子你等下,我去跟我老公交待一声?。”

隋星看到周大姐走到后厨,跟一个壮实高大的男人说了几句,前后不?过?一分钟,周大姐又出来了,摘下围裙,指指斜对面,“那儿是个酒吧,不?过?白天没啥人,我们去喝杯凉茶?”

隋星当然说好。

酒吧老板和周大姐看来是老熟人,周大姐自个儿跑到吧台后面去,捣鼓出两杯很有夏日缤纷感的饮料,“喝吧,我们?这儿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

隋星点点头,“姐,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你的弟弟周飞航。”

周大姐说:“我猜到了。”

“猜到了?”

“不?然还能是因为谁?我二妹在国?外做生意,一两年和我联系一次,过?得还不?错。我小?妹很多年前不是去世了吗?当时我对老家还没释怀,自己的生活也没安定下来,算是逃避吧,她?的最后一面我都没去见,听说还是她?的朋友给她办的葬礼?我这个当姐姐的,说起来也特?没人情味儿。”周大姐顿了顿,“唯一一个没消息的就是飞航,他在福利院丢了。隋警官,你们?是找到他了吗?”

隋星说:“找到了,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周大姐嘴唇僵住,片刻才轻声道:“是吗。”

隋星说:“他当年失踪时,我们?在福利院采集到了他的生物检材,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数据,我想请你也做一次DNA比对。”

周大姐点点头,神情怅然若失,“这个没问题……隋警官,我能问问,飞航是怎么……什?么时候出事的吗?”

隋星斟酌一番,还是决定据实已告,“周飞航不?是正常死亡,他是被人杀害,案件详情我们还在调查中,具体的细节还不能透露,见谅。”

听到“被人杀害”,周大姐发起抖来。这是个生活很幸福的女人,每天操心的就是家人和如?何经营好大排档,这座城市又是个在旅游旺季都比较宁静的小?地方,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动荡。

“抱歉。”隋星说:“给你带来这样的消息。”

周大姐连忙摇头,“什?么话,是你们?做警察的辛苦了,我就是……就是这一时半刻还消化不了。”

像是在接收到刺激的信息后需要发泄和倾诉,周大姐絮絮叨叨地说起周家的往事。

周家父母给她?和妹妹们的一生都打上了不幸的烙印,年轻的时候,她?经常有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觉得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毁在至亲手中,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从那个小?地方离开,果断地斩断所谓的血浓于水,随着?阅历和见识增长,才明白“人始终是独立的个体”这样的概念。

她组成了自己的家庭,有一双儿女,她?平等地爱护着?他们?,看着?妹妹维护哥哥,哥哥心疼妹妹,她?感到自己小?时候的创伤也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