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并非是刻意的安排，只?是这个位置景致最好?罢了。

两个房间的垂直距离不过几尺，楼板虽然可以?阻隔一些声音，但对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显然不算什么。花满楼躺在床上，还是能?清晰地听到胡不萦的呼吸声。

闭上眼睛，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近在咫尺。

花满楼在备受折磨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胡不萦还是第一次留在距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他那永恒的、寂静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里，似乎也?因此?而滋生出?了更多美好?的、丰富的存在。

它?们神秘莫测、难以?言说，却又是如此?鲜明，让人?晕眩、陶然。

如饮陈酿，如中酽茶。

其实花满楼很清楚，自己对胡不萦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个很好?的选择。所以?，他以?前跟陆小凤说的那些也?都是真心话，他只?能?等，也?只?会等。

可是这段时间的生活，终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变化。

世间只?有这一个独一无二的胡不萦，从?前不曾有过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他们每个人?都在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在变得更好?的同时，也?渴望离她更近。

花满楼也?不例外。

因为几岁时的那场意外，花满楼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能?够过上如今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他不仅吃了许多的苦，也?放弃了太多太多。

时至今日，他已经习惯了不去索求，只?享受自己能?够拥有的、那极少的部分。

心无所求，便不会被痛苦所困。

唯独这一次，他不愿意放弃。

花满楼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意识到，要选择谁，权力掌握在胡不萦的手里，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连被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生疏、忐忑又满怀希望地走出?了这一步。

就算头破血流，就算要打破自己过去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就算最后的结果未必是他想要的……他也?还是想试一次。

并不是因为楚留香带来的紧迫感，只?是不想再做旁观者，也?不想再留在原地等待，而是主动去靠近她。

他是风，愿从?她的鬓角轻轻拂过，他是花，愿妆点在她的衣襟上。

哪怕只?有……昙花一现。

……

胡不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大片的昙花中徜徉，整个世界都是绿的叶子、白的花。那些昙花似乎不会凋谢，始终盛放，幽远清冽的香气随风浮动，将她浸没。

她就沉睡在这无尽花海之中，连呼吸似乎都是香的。

醒来时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被好?好?保养过一遍的舒适感。秋日的清晨，外面的空气有些凉，但被子里又暖又软，胡不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忽然想到昨晚花满楼将那朵花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香气那么浓，她不会是戴着那朵花睡的吧？

那岂不是被自己糟蹋掉了。

胡不萦翻过身来，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不见残花败叶，先舒了一口气。再一转头，那朵花不正好?端端放在一旁的几案上？

她坐起来，才发现花并不是放在桌上，而是被养在了茶盏里。大约是因为有水汽滋润，虽然过了一夜，看起来却还像是刚摘下?来那样?新鲜，既清且妍。

胡不萦想了想，干脆将这朵花收进了背包里。

放在别处，无论怎么精心保存，也?很快就会凋零。但放进背包，却能?始终保持这一刻的美好?。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刹那永恒呢？

收起花朵，胡不萦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