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几乎是在他发出那则“对不起”的片刻, 洛迦尔的终端就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在瑞文家, 你永远都不需要说这个单词。】
洛迦尔看着遥远的星域彼方来自于哥哥斩钉截铁的安慰,本来应该彻底安心下来的,可眼前却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哥哥……
……
……
……
阿图伊礼貌敲开洛迦尔安眠仓时,看到的正是眼眶和鼻尖都透着点微红的人类。
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洛迦尔?”
异种的声音陡然凝重。
“……是迁跃造成了生理损伤?你是否有什么不适?”
洛迦尔慢了半拍才抬起了头,他看向阿图伊,然后眨了眨眼:“啊,不,我, 我很好。”
金发的异种在对待他时似乎总是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人类心想。
“我真的很好, 我刚收到了伊戈恩哥哥的消息, 我很高兴。”
但就算是洛迦尔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泪眼汪汪的样子多少有些没有说服力。
他张开嘴唇,循着本能, 想要将复杂的心绪掩去, 然后把一切都敷衍过去。
可一对上阿图伊那那双荡漾着担忧的金色眼睛, 从他唇间泄露而出的, 却是一段语无伦次的咕哝:“……我只是有点……我不知道, 明明很高兴但只要一想到伊戈恩哥哥到时候要是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星盗,还有乌玛他们弄出来的塞涅斯信仰,我就有点……心慌意乱,嗯,还有点害怕。”
洛迦尔吐出一口气,说话时候他的舌尖仿佛正含着一颗苦胆。
他的话语听上去干巴巴的。
好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小心他就在阿图伊面前袒露心声了。
阿图伊深深地看着面容苍白而神色忐忑的青年奇妙的是他本应追求并且努力让自己所珍视的这名人类永远面带欢欣,可此时看着对方苦恼的样子,他却在恍然中,感觉到有什么又柔软又酸楚的东西,悠悠沿着他的血管流淌进他的心脏。
要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阿图伊·沙利曼德才会意识到,那种情感被人类称之为“怜惜”。
“没关系的,就像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后续……无论是那帮星盗、非法教派还是其他。”
异种轻柔地对着洛迦尔说道。
“相信我,不会出任何问题的。”顿了一下,阿图伊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想向那位瑞文监察官坦白一切,他还因此对你大发雷霆的话,你其实可以把一切都推在我头上,你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
听到这里,原本还沉浸在伤感无措中的人类,却“噗嗤”一下笑了一声。
“好幼稚,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这么推卸责任……而且,伊戈恩哥哥再怎么样生气,也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可要真的是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推在你身上,他可是真的会杀人的。你都不知道我哥真的发起脾气来有多恐怖。”
话到最后,洛迦尔的语气终于变得轻盈了一些。
年轻的人类却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浅浅微笑,让身侧的异种心跳再次开始失控。
是的,阿图伊非常敏锐地感觉刚才洛迦尔脸上的笑容,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
他说不出那种细微的差别作为异种他向来不擅长研读人类那复杂而细腻的情感反应但是在这方面的迟钝却可以被某种捕猎的本能所替代。
而现在,他蠢蠢欲动地感觉到,就在刚才,在某个瞬间,洛迦尔与他之间的关系好像近了一点。
阿图伊的翅膀又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