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洛迦尔之前,丹苏甚至以为所谓的人类银月,或者说塞涅斯,根本就是沙利曼德家族依葫芦画瓢学着那些公司做派推到台前来掌控愚昧信徒收割生命的傀儡……

按照原本的设想,现在他应该代表那些“劫掠者”,向面前之人表达应有的感激之情。在拉近关系后,仔细观察对方的性情,最后再选择一个最佳的时机进行一番谈判。谈一谈如何分配资源,以及如何尽可能地,在这份恩情的压制下,保持“劫掠者”的独立性什么的。

然而,在对上人类那明亮柔和的笑容的瞬间,丹苏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没必要。

他那些拙劣的伎俩,在这个人类面前压根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且这个人类需要他们。

丹苏想。

能够如此坦然甚至天真地放弃他们这样的力量,甚至说什么“你们是自由的”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他们守护的存在。看看这名人类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吧,一个毫无警惕之心,任由外人靠近珍贵之人的贵族公子哥,一群狂热到近乎疯癫的部族异种(这些人甚至还让一个疯疯癫癫到随时企图□□的家伙当了祭司),还有一个萨金特,除了会打架之外,各方面都毫无长处……

于是,丹苏之前所有的谋划都失效了。除了永远保护在这个人类身边,以确保过于那纯粹的灵魂不受觊觎与侵害之外,丹苏想不出任何合理的,可以用于“偿还”那份恩情的方式。

……

“你买下了萨金特,让他可以退役。”

他突兀地开口道。

“你拥有特殊的能力,能够让那些部族民从无可救药的身体崩溃与疯狂中苏醒。你还能让那些随时打算烧掉我们脑子的芯片失效。你救了我们,让我们不至于变成军团随意消费的耗材。”

丹苏抿了抿嘴唇,声音渐渐低沉:“……‘凡解救被奴役者、无家者或濒死者,施恩者即成为其合法主宰。受恩者须对其主宰立下效忠之誓,以偿还生命之债’。”他说道,“按照《阿斯特洛诺墨斯法典》所言,以被当年被天琴远征队所解救的罗拉角斗士们的案例作为前例,我们应该为您服役九十年。在这期间,我们并非独立存在的个体,只是您意志的外在延伸……我们所有行动,皆需以您的意志为导向,我们的身体、生命乃至灵魂,在这期间皆属于您。”

*

阿图伊猛然转头盯住了大理石地面上,那名宛若军刺一般锋利而阴险的年轻异种阿斯特洛诺墨斯法典是旧帝国时代的古老遗物,甚至就连奠定那部法典的文法星球,也早已从星图中永远遗失了。

据说,“主脑”的最底层运行逻辑正是以这部法典为核心而撰写的。

只不过时至今日,这部早已过时的律法仅在部分极为偏远星区的和最为古老军团中继续沿用。

然而,一名赎罪军,却能如此流利地在洛迦尔面前说起这部法典。

“效忠与责任的契约精神是人类这一种族在宇宙存续的核心。”丹苏彻底无视了投注于自己身上那愈发尖刻锐利的目光,他仰着头凝望着面前的人类。

“……若是要遵循自己的心意而活,那么我们所需要正是您……‘主人’。”

丹苏轻声道。

奇妙的是,在轻声吐露出那个单词时候,丹苏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抵触。

甚至那一声呼唤,还让他喉间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

*

洛迦尔脸上的微笑凝住了。

同样的,人类身侧,那名金发异种表情也消失了。

“呸你们这群阴险疯子,有什么资格呼唤我们的神为‘主人’,神的奴仆与狼群明明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