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嘴唇抖颤,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贱人生贱种,你的儿子和你一样贱,你们韩家盛产神经病!”他双手掐住韩沛的脖子,目眦欲裂。
韩沛张嘴呼吸,脸色由深红转成青紫,她的手在桌面乱摸,摸到一把餐刀,猛地往关海肩上砸去――
关海及时截住刀柄,愤怒地将刀尖对准韩沛下巴,往下一插――刀锋斜斜割破了一条突然出现的手臂。
两人同时往旁边看,见到韩以恪左手握着刀柄,右臂挡着韩沛的脖子。餐刀在他手臂内侧划出一道深长的血痕,鲜血滴到韩沛的衣领上。
“癫够没?”韩沛抢过刀往后一抛。
她用力拖韩以恪上车,坐进驾驶座猛踩油门,“轰”地开出洋房后院,撞烂了关海精心设计的栅栏。
关海追了她两米,边跑边骂:“操!疯女人!”
韩沛将车开上空旷的高速公路,风驰电掣,韩以恪用没受伤的手系安全带,以免自己飞出去。
风刮到脸颊生疼,韩以恪升高车窗,靠着座椅休息。
韩沛瞥到他流血的手臂,语气不好地说:“他骂你你不懂反驳吗?”
韩以恪用外套压着伤口,依然一言不发。
“呼……”韩沛将飞扬的头发别到耳后,不耐烦地说,“有时候我真心讨厌你这副样子,和关海一模一样,明明对不起我,脸上却总挂着无辜的表情,搞到全部人都以为我仗势欺人……”
韩沛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她眨了眨眼,睫毛膏在泪水中晕开,左眼流出一道黑色泪痕,“听清楚,我才是这桩婚姻里的受害者。从这一刻起,你可以叫我韩阿姨、韩沛、疯女人,什么都好,总之不要叫我妈妈。”
这番话就像雨季里的一道闪电,转瞬即逝但触目惊心。韩以恪心跳加快,在高速公路上感受这句话带来的余震,这比韩沛直接抛弃他还要厉害,比起憎恨,更可怕的是两人维持不痛不痒的关系,谁也影响不了谁,变成真正的分别。
韩以恪看着她颈上的红痕,有一瞬间想像出她生育自己时的痛苦模样。直到十七年后的今天,韩沛才肯直面这场延长式的流产,但韩以恪这会儿已经有了发育完全的感官,感受到的阵痛比胎儿强烈百倍。
他压紧手臂伤口试图止血。
这个夏天以韩以恪的手臂缝了五针作为尾声,韩沛领韩以恪回家后,首先带他去见了外公韩为勤。
韩为勤已是古稀之年,坐在摇椅上,眼睛半合,眼珠颜色接近透明,他干枯皱褶的手握着两颗实心核桃,转了两个来回,“最近我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越来越有心无力,人一老就是这样,人生到了什么阶段,不用看天,自己心里门儿清。”
他停止转核桃,手有些抖,问:“以谨呢?”
“回美国那边的学校了,”韩沛看着父亲的面色,补充道,“她一心想做医生,由她吧,有个明确的理想不容易。”
“嗯,”韩为勤看向孙子,用不轻不重的语调说,“阿恪,你要尽快独立,帮你母亲,你已经17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