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被写进诗中。
可她纠缠在他的梦里,时时刻刻。
曾有诗人说过,世上存有见不到乞丐与流浪汉的城市,却找不出一座没有妓院的城市。
人类修筑起恢弘的城市,发明复杂的制度,订立严苛的道德,却仍然和最原始的欲望相伴。
贪婪,暴虐,色欲。
圣都的妓院深藏地下。明面上它们做着体面又高雅的生意,背地里只贩售唯一一件商品。
它们贩卖年轻鲜活的肉体,女人的,男人的。
身披黑斗篷的客人在访客鲜少的白天光顾,他丢下一整袋的金币,说他要一个女人。
他没说要什么样的女人,就像他毫无标识的钱袋。他的声音粗哑可怕,像被火烧过的嗓子,也许他在斗篷下的面容也丑陋得如同一团从火场中挖出来的焦炭。
老鸨立刻为他找来了女人,最好的女人。她让妓女穿上褶裥繁复的长裙,戴满翠绿的宝石,用上最好的香水,如公主般仪态优雅地走进房间。
简直是最糟糕的开场。
这世间的确存在厌恶贵族荒淫的嫖客。
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平静地说:“出去。”
缺乏起伏的词底下藏着极深的厌恶,像藏在海面下的巨大冰山,厌恶如熔浆一般要将人淹没。
男人意识到一切是个错误。
这里售卖肉体与美梦,唯独不会贩卖他想要的东西。
“我们这儿还有很多姑娘。”老鸨忙不迭说,“无论您想要什么样的。”
有影子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清晰得已经到了他嘴边,可他仍一言不发。
所有的妓女排着队在房中供他挑选,她们赤身裸体,只披一件薄纱。他只留下了一个,深棕的长发,浅色的眼瞳,轻纱下的身体看上去柔软且无害。
每一条街上都能找到一个像她的女人,或许妓院也是。
他是为摆脱那影子而来,却仍寻到了一个相似的幻影。
其他人都退出门去,只留下他们两人。女人挤出一个谄笑,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他竟在这幅神情里寻到一缕肖似。
孱弱,无力,努力地讨好眼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