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吃下半碗白粥,他不好耽搁得太晚,起身告辞:“姐姐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便过来帮衬,若有甚么吩咐,你随时使人去前院寻我。”
谢知灵见姐姐精神好了些,对林煊千恩万谢,一路送到大门外,回来躺在她屋里的矮榻上睡下,一夜起来看了她好几次。
第二日,谢知真不施脂粉,一身缟素,看着下人们将谢府大门到内宅门尽数打开,用白色的纸糊了,在院子里搭起孝棚。
无数白色的布球挂在半空中,树梢上缠满白色的布条,寒风一吹,“哗啦啦”直响,听起来好不凄凉。
她走进书房,拿起纸笔,想要绘一副弟弟的画像,却不知道时隔三年,弟弟长成了什么模样,因此迟迟无法落笔。
犹豫半晌,她仿着梦里那位白袍将军的模样,画出的人和三年前的他有四五分相像,却又有些陌生,面容英挺,气质磊落,双目隐约含情,唇角似笑非笑,生动传神,惟妙惟肖。
林煊看到画像吃了一惊,直叹姐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将这幅画裱好,和挽联一同挂在孝堂灵桌之上。
谢府请阴阳先生批了书,定于十月廿五日未时下葬。
林煊亲手写了讣告,和谢夫人拟定单子,使小厮们分班往各亲眷处报丧。
消息很快传开,谢知方生前也是位声名显赫的风流人物,又是为国捐躯,众人皆叹天妒英才,唏嘘不已。
宁王因爱将身死而悲不自胜,特意赶回长安,说是要亲自参加谢知方的葬礼,陛下与皇贵妃亦另有抚恤,赏了个“忠勇侯”的谥号。
一时之间,前来吊唁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谢家已然绝了嗣,再无可以顶门立户之人,这场浩大隆重的丧事,不过是最后的荣光罢了。
灵堂布置完毕,谢知真披麻戴孝,跪于堂前悲切痛哭,一张张黄纸落入火盆,不过片刻便化为灰烬。
亲友故交们分批进来拜祭,她带着妹妹一一还礼,神情哀婉,令人望而生怜。
到了深夜,她仍不肯起身,对着棺木哭泣不已,哀毁逾礼,竟至吐出星星点点的鲜血,声嘶力竭,数度昏厥。
停灵三日,谢知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玉容憔悴,身形羸弱,减了两分杨妃颜色,却添三分西子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