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找律师上法庭,都是为了讨个公道,但是公道这东西除去法律意义上的标准,它是当事人心里的一杆秤,能让人心安才是真正的公道。”

这些话在张文华心口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半天才说了一句:“小秦律师,我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我能理解您的处境和心情,也能猜得到这其中的难处。”秦穆直视着对方,“您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能得到满意的补偿,无论是肖老师还是我都能安心了,白跑这一趟也没什么。”

听他这么说,老人浑浊的眼底有些泛红:“小秦律师,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之所以就这样‘算了’,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这里头的事儿你也别问了,知道或者不知道是一样的。我们这些生活在底下的小老百姓一旦遇上事儿了,手里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的。”他凄然地叹了口气,“人活着,难啊……有‘做不到’的难,也有‘不能做’的难。小秦律师你还年轻,可能体会不到。我和老伴是半路夫妻,小冉这孩子是她带过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十六岁了,和我不亲,后来又和她妈也闹翻了,很早就独立出去了。老伴一直高血压,脑溢血救回来之后瘫在床上,吃喝拉撒翻身擦洗都靠我,熬了三年多才走的。我是真的是……照顾怕了,也怕将来我躺在床上没人管落得个晚景凄凉,所以总想着买些补品吃吃,身子健朗点儿,不求人不受罪。结果事与愿违,反倒吃出了这个病来。”张文华牵了牵满是皱纹的嘴角,露出一个悲苦的笑来,“已经晚期了,治不治都没几天好活了,拿命出来搏一搏也没什么。但是小冉的路还长着。她这辈子从他爸这儿、我这儿,都没得过什么像样的父爱,我对她是有愧的,临了临了不能再弄些糟心事牵扯到她和她的家庭。”张文华说着,抬手抹了一抹眼角,颤声道,“小秦律师,我感激肖律师,也感谢你。只是……这刀我如今拔不动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那些人拿了张冉这个软肋来威胁张文华,一击即中,再无后患。

秦穆看着他抹泪,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来。他本来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说服张文华让自己替他打官司的。眼下一肚子打好了草稿层层铺垫的话却说不出来了。他想起太平间里躺着的肖承宗,心似裂成了两块荒原,一面是千里冰川,一面万顷怒焰,冰冷和炽热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他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他们答应给您补偿了吗?”

张文华也不瞒他,老老实实地说:“给了八万。”

居然只有八万。

一条命的价钱,只有八万。

秦穆搁在膝盖上的手暗自捏成了拳,不忍道:“如果赢了,我能给您打回来八十万。”

张文华似乎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茫然地望着他,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算了吧,是我命不好,我认了。”他费力地起身,从斗柜里取出一叠红票递给秦穆,“小秦律师,你特意来一趟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

“您这是要赶我走了。”秦穆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将他的手轻轻挡了回去,“张大爷,我这几天都在J城,如果您改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来这儿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完成肖老师的未尽之事。”

张文华有些愧疚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几番欲言又止。在秦穆即将出门的一刻重重叹了口气,说:“你等一下。”他低头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电话本,径直翻到最后一页,上头有个用笔记下来的号码。电话本沾过水,字迹边缘的墨都洇开了,一串数字并着“吴光明”三个字都毛茸茸的。

“他原先也住在这个院儿里,后来搬了。前一阵听说我病了来找过我,说他妈也吃药吃出毛病来了。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维权。我和他去过两趟,身体吃不消就没去了。他找过有关部门,找过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