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竟流了那么多血。

怪他,都怪他。他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那和尚倒是懂些医术。季桓两指搭上那截细白的手腕,直感到脉象紊乱,确是有滑胎的征兆。他速度很快地施上针,直到裴钰指尖颤动了几下,眉头也因手臂的刺痛难受地紧皱起来,随即又不安地梦呓了句听不清的字语才收回银针。

施针后,季太医又把了回脉,低低地连叹出好几口长气,这才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个瓷白药瓶,说:“皇上,老臣方才施了针,裴相和腹中胎儿已无大碍了。若醒来后有腹痛,记得要服下一颗这药丸……”

他边说边提笔写药方:“万幸丞相前些日子休养得体,这回出血应是受外力所致。陛下也应注意提防才是,万万不可再有此类事发生,切记也不可太过操劳。裴大人身子本就弱,月初……咳咳。”

“季太医,”季桓急忙停住的口快之言还是让元靖昭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冷冷地抬眸看过去,厉声质问道:“你早知令安有了身孕,是不是?”

欺君乃是死罪。

季太医一时冷汗直流。

当年帮着皇帝用忘尘露哄骗丞相失忆一事让他深觉愧疚,所以那天才答应下了裴钰的请求。心想许是裴相还没准备好,瞒下这阵子倒也无事,谁料今天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元靖昭那脾性他也清楚,太医署中上一个犯欺君之罪的早已被砍了头,他可不想老命不保……季桓正纠结着要如何回答,背后一道低微的痛哼声令皇帝冷厉的神情一变,态度软化下来,欣喜地轻唤了声:“令安?”

裴钰一睁眼,缓过阵晕眩后,看到的就是满面担忧的帝王,脸上既有伤痛内疚也有喜悦之色。两眼红通通的,眼底含有血丝,像是大哭过场似的,罕见地失了态。

不用想,皇帝肯定知道他怀孕了。

“孩子没事,令安。”

元靖昭又握起了他右手抓紧,放近到嘴边怜惜地亲了又亲,目不转睛地看着裴钰,眼里尽是爱恋,见人不答便着急地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肚子疼吗?是不是不舒服?正好太医在”

季桓迅速收回迈出了门槛的一只脚,手里拿着药方,指指外面道:“老臣去叫人熬药。”

“我没事,多谢季太医。”

裴钰想坐起身来对季桓道谢,又被皇帝给按了回去,叫他躺着别动。正好成桂端着热水进来,看到元靖昭背过只手摇了摇,季桓赶忙逃命一般离开了厢房。

安胎药很苦。

裴钰喝得很慢。他自小体弱,五岁前几乎可以说是泡在药罐子里成长的,经常生病,易病还不易好。但从遇到钟抚后,身体被调养得改善了不少。然而十八岁那年的流产大出血,导致他大半个月卧床不起,几度连走动都是件困难事。补药又喝了一堆,好在年纪轻,后来恢复得还算可以,可还是留下了些病根。

元靖昭一直安静地坐在床沿陪他。原本想用勺子喂,可话还没说出口,裴钰却先伸手将药碗端了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

期间皇帝只用成桂拿来的湿毛巾简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并未去更换弄脏的龙袍,就一心盯着裴钰看。他腰背挺得笔直,垂放在腿边的两只手却攥住名贵的布料,揉得皱巴巴的。裴钰没有说一句责怪他的话,也没有打他骂他,可这反而让他很心慌,很不安,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垂下眼出神地一通胡思乱想,恨不得裴钰将他狠狠打一顿骂一顿,都比现在这般要好许多。

“陛下?”

微凉泛红的指腹随着声低唤碰触到眼下,元靖昭猛地浑身一震,他抬眼定睛一瞧,发现丞相竟然也在看着他。见底的药碗被稳稳放在被褥上,裴钰伸起右手,以指尖轻轻地擦拭了两下他脸上湿润的泪痕,神色似乎有些不解和疑惑,轻声问:“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