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骂一声,侧身躲过一支暗箭,而后猛地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他水性极好,边关时常常憋气躲在湖里埋伏敌军,但马车的人就不一样了。等他终于割断稠带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到草丛上时,裴钰已因呛水而呼吸不畅晕了过去。
“喂!醒醒!”
元靖昭紧皱起眉伸手拍打裴钰脸侧,喘着粗气道,“醒醒!你醒醒……裴钰!”
安顿好胡歇后,李翼便快步赶来,却见皇帝浑身湿漉漉地半跪立在草地上。身前,是平躺在地上的面容惨白、血色全无的裴钰。
“陛下,让臣看看。”
说着,李翼便要伸手去解裴钰上身裹着的披风绑带。没成想话音刚落元靖昭却突然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不用。”
明白了,不让他看。
李统卫收回手,很识趣地背过了身。打斗声早已停止,只能听到春风吹拂树梢的沙沙声响,在元靖昭持续按压了地上人胸腔心肺处数下后,裴钰终于从昏迷中醒来,颤抖着剧咳了好一会儿,才于呛水窒息感里缓过神。
模糊的视线半晌才转而清晰,他看到皇帝气愤铁青的脸色,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就被元靖昭大力扣住了肩,怒斥:“马脱缰失控了你不会跳车逃吗?!就这么想死?”
“陛下……”
裴钰短促地喘了两口气,脑子里面仍阵阵发晕,他缓缓抬手摸到颈间项带,微微喘息着说,“您忘了您在臣脖子上绑了什么吗?罪臣的命,都在陛下您手里啊。”
这时事实。
皇帝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
他很确定自己心里是恨着这个人的,恨不得对方去死。可看到马车落车的那刻,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的也跳入了湖中,将落水的裴钰救起。
……不能让裴钰就这么简单地死了。他欠自己那么多,哪能就这么一死了事?不可以。
元靖昭心想。
他站起身,胡歇府中的人已送了件崭新的衣袍过来。
李翼接过,正要给他披上,皇帝却冷着脸摆了摆手,“没事。朕可没这么娇气,”边说边垂眼看向裴钰,“给他换上,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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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裴钰发起了烧。
他昏昏沉沉地缩在马车角落里,咬着下唇强忍住痛一声不吭。直到元靖昭忍不住又开口嘲讽了他两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后,这才迟迟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裴钰?”
元靖昭伸出手将人揽至身边,裴钰冷得身体不停打颤,额头却触手一片滚烫。
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熟悉又强势到可怕的触碰,条件反射般挣扎着试图逃离,但紧接着腰就被掐了一下,皇帝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丞相怎么这么娇气?嗯?……你发烧了?”
裴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微抬起头盯着那张年轻的龙颜看了片刻,哑着声音喃喃了两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忽然脑袋一沉靠在男人胸前昏了过去。
回皇宫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帝王寝殿外,邓离正不安地来回踱步。午时刚过,便有道匆忙的脚步声逼近。元靖昭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裴钰,飞快走上前一脚踹开殿门,厉声道:“去叫太医!”
邓离要跟上的步伐一顿,连忙转身拉住了一位要去叫太医的婢女,“你等等、我去。”
裴钰烧得神智已经完全不清醒了,脸颊红通通的,还时不时地低喃着一些混乱的胡话。
元靖昭抽回手,低下头看到床上人嫣红微张的唇瓣。高烧中这张没精气神的美丽容颜反倒透露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正要摸上去,恰巧这时邓离掐着嗓子在外面喊:“皇上,太医到了”
太医署去年年末新来的医师并未真正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