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胥银发湿了,听他生气,只将手臂一抬,让两个人挨得更紧。

河道是个斜向下的角度,两个人入了地下,周遭的光线就暗了。因为河道变窄,水流更加湍急,两侧墙壁上刻着一些简略单调的石画。洛胥瞟了几眼,看到了象征着日月双神的标记。

水流声?加大,明濯说:“有个坑场!”

“坑场”是个古词,白薇朝以前,坑场都用以祭祀的地方。当年为了驱赶壶鬼族,明暚女王曾在鸱州某地用坑场活埋了六百个壶鬼族人。明氏就是从?那时得到了壶鬼族凿像的秘法,并以此?修筑了可以移动的神宫。这就是为什么明濯会?对洛胥说,只要他想?,他就能把神宫搬回昶城的原因。

但是自从?明暚女王统一六州以后,坑场祭祀就不再盛行。没承想?在这霈都近郊的地下,居然还有一个。

河道越来越窄,前头有个后天凿就的断口。水声?轰鸣,两个人被推着,直冲向那里。

洛胥忽然问:“你很想?杀我是不是?”

明濯心觉不妙:“你干什么?”

洛胥捉了他的手:“带你一起死,毕竟我们‘生死与共’。”

他咬重最后四个字,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个人被冲出断口,急坠而下!

“嘭!”

明濯再度掉入水中,银甲贴着他,那银发散也在他脸颊旁。洛胥水性极佳,一手带着人,一手向上划。

片刻后,两个人终于?出了水面。明濯半趴在岸旁,直呛水,他面容冷冷,猛地推开洛胥:“杀了你!”

洛胥侧过身,就势躺倒:“很痛。”

明濯说:“痛死你!”

洛胥侧头,眸光微亮,看了明濯一会?儿?,半晌后,他又看向自己的上方,轻轻道:“不是我在痛。”

明濯面色瞬间苍白,他撑着身,眼前垂着几缕湿发。那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一语不发。这似乎是一件极难承认的事,或许他还不能相信,自己真的跟一个人结了契约。

洛胥一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盯着上方,安静地像不存在。良久后,明濯抬起手,抓住了他的银甲。

“嗯?”他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要治我僭越的罪?”

明濯说:“脱了。”

洛胥目光一愣,飞快地看向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明濯神情已?然正常,他下巴微抬,重复道:“我说脱了。”

洛胥说:“不脱。”

明濯道:“不脱我就杀了你。”

洛胥不由得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天海御君才?二十?岁出头,只比明濯大一点,纵使他有意遮掩,笑?起来的时候也还存有一些少年气。他似乎听之任之了:“那你动手吧。”

明濯真的动手了,他冰凉的指尖沿着银甲的上领圈口,落到洛胥的颈边。洛胥的体?温很高,有点烫,他被他烫到了,指腹虚虚抬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卸甲的地方。

洛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说:“这甲是特制的,想?卸掉念句话就好了。”

明濯念了现在最想?做的那句话:“砍你的头。”

洛胥道:“错了。”

明濯挣手:“我没想?猜。”

洛胥没放,他脖颈间还残留着那点冰凉,像是被冷玉滑过。他说:“再念。”

明濯说:“放手!”

洛胥道:“不对。”

明濯气极了:“混账!”

洛胥说:“差一点。”

明濯怒声?:“洛胥!”

银甲顿时卸了,它们化作银点,一个一个撞入洛胥指链上的“卍”字里。他眼眸间映着银光,不好说是不是得逞了,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