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阿像背后,果然看见一个裹着黑布,怀抱蛇头金杖的白骨,料想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在作祟。他想了想,问小纸人:“你有没有办法,能请他起来说话?”
小纸人捧脸不语,江濯正待再劝,就听“咔咔咔”一串响动,森*晚*整*理那个黑布白骨已经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江濯心道:有鬼有鬼,竟有人不必念出咒诀,便可以施展威能。
这黑布白骨向江濯行礼,沉声问:“小友,何故唤我?”
江濯道:“在下迷路了,敢问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黑布白骨回答:“此处乃是我的葬身之所。”
江濯想起巨像的话,这里竟真是壶鬼长老的墓穴。他说:“可我看这处并非大阿地脉,前辈,你怎么葬在这里?”
黑布白骨道:“天命司不仅灭我全族,还要掘我族墓,我等苟全性命,逃到此地,便是为了躲避天命司的追踪。”
江濯只知道壶鬼灭族一事,不知道天命司居然还掘了人家的族墓。他接着问:“你们究竟与天命司有什么仇、什么怨?”
黑布白骨说:“这便要从我壶鬼一族的神启说起。大阿有灵,曾赐福于我壶鬼一族,使我族内每隔一百五十年,就会诞生一位先知圣女。多年前,圣女算到元保元年,天命司的悬复大帝会跋涉千里,来到我族驻地请求一个有关生死的预言,而这个预言不论好坏,都将为我族引来灭顶之灾。于是从那时起,圣女便带领族人四处流浪,避世躲藏。
“可惜天命难违,元保元年,悬复大帝如期而至,请圣女为他预言生死……预言之后,悬复大帝果真如圣女所料,将我族人斩杀殆尽。那一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断了双腿,从鬼怪啃食的尸山中爬出来……”
他整个白骨都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着金蛇杖:“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这声音在潭中久久回荡,刺痛人心。黑布白骨遽然抬头,露出空荡荡、黑黢黢的眼眶,看着江濯:“我想报仇雪恨,便前往‘神埋之地’,从那里得到了沾有恶神气息的泥土,又在此挖洞凿穴,用自己在内的十二个壶鬼遗民献祭,企图召引太清降临。”
“神埋之地”是封印太清的地方,那里有天命司诸多高手把守,听说悬复大帝也常在那里巡视。他一个断了腿的失意人,想必也是豁出性命、费尽周折,才能拿到沾有太清气息的泥土。
不过江濯听闻,太清从不垂青万灵,更不回应诸愿,所有奉给祂的香火,都只会引来灾祸,因此有关祂的禁律中,才会有一句“不可供奉”。
果不其然,那黑布白骨说:“太清没有应答,我料想是因为贡品不够……”
“且慢,”江濯听出点眉目,“上边那个书生,该不会就是被你忽悠的吧?”
黑布白骨喃喃自语,没有作答。他浑身骨头哆嗦,像松了线的木偶,“哐当”倒回神龛背后,重新变作一瘫骨堆。
江濯这下清楚了,就是这壶鬼长老作祟,用太清泥土骗诱书生,让书生借溟公之名,在岭间肆行无忌,胡乱吃人。
“你倒是一死了之,”江濯叹气,“害得岭间多少百姓骨肉离散,家破人亡。”
他绕回大阿像正面,见神龛底下有个半掩着的骨匣,打开后,正是一把干了的土,书生竟没把它吃完。江濯捻起一点,在指腹间轻轻搓了搓,没什么特别之处。他自言自语:“这土有什么厉害之处,难道真要吃下去才知道?”
小纸人歪头,打量江濯,似是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