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鸣道:“行。二弟,你?听着,如今大师兄不在家,你?就是最大的了,好好看?着幺妹,别让她再玩泥巴了,人家东照山的小?孩这么大全开窍了,就她成天到?晚只会为玩泥巴,传出去太丢人,你?们在家能?教一些就教一些……”

他这道飞送令原本是做样子给江临斋看?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话就像豆子似的连续往外蹦,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说了小?半个时?辰。

江临斋说:“好了,传吧。”

飞送令传出的那一刻,林长鸣竟然有种期盼,好像能?收到?回信似的。江临斋如愿以偿,起身让林长鸣接着睡,林长鸣躺好,看?江临斋拨弄烛芯,给他把灯熄了。

窗边横斜着无忧花枝的瘦影,江临斋揽着袍袖,侧颜半融在夜色中?,有几分超逸。林长鸣忽然叫他:“师父。”

江临斋没看?过?来,只应了一声:“说。”

林长鸣不愿意在这一刻回想真相,他有些惆怅,为江临斋,也为那道永远不会有回应的飞送令。他说:“你?下山是为了带我们游历,那你?回山呢?你?回山想做什么?”

江临斋道:“回山还能?做什么?就那些事儿。”

林长鸣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做掌门?”

江临斋松开袍袖,月白的身影转回来些许,对着林长鸣,毫无忌讳:“谁喜欢?你?啊?给你?做。”

林长鸣心道:四山掌门是多少人艳羡的位置,偏他不情?愿,可?惜老天就爱作弄人,越是不情?愿的,越要他为此奋不顾身。

“世?人都爱风光,”林长鸣说,“师父,你?不喜欢做掌门,那你喜欢做什么?”

江临斋道:“你今晚话真多。”

林长鸣说:“从前都是四弟和五妹围着你?,如今总算轮到?我了,自然要多问一些。”

他没猜错,有师弟师妹在的时?候,间夷很少缠着师父。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江临斋今晚还算有耐心。

“我没什么喜欢的。”江临斋转头看?窗户,无忧花经雨敲打,落了好些。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什么喜欢的。

林长鸣不信:“师父,你?知道东照山的林长鸣吗?他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人喜欢喝酒,还有人喜欢观花,但就是没有人什么都不喜欢。”

江临斋看?似清醒,实则很糊涂,他说:“林长鸣?没听过?。”

林长鸣早有预料:“他是苦乌族的族长呢,据说一表人才,在六州都很有美名。我觉得他说话有几分道理?。”

江临斋说:“天底下最不缺讲道理?的人,他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地方?”

林长鸣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这算不算稀罕?”

江临斋似乎笑了一下:“你?从小?待在北鹭山上,分得清什么是君子,什么又是伪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