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面具人夹着拖向洞口时,阿兵恐惧得剧烈发抖,歇斯底里,他的面前,那个像机器人般复读着他的错误的人渐渐变小,几乎被灯光融化,如同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游戏”已经进行到现在,所有人都心力耗尽,精疲力竭,可是还是要战斗,呐喊出对方犯下的罪过。即便这些罪过根本无足轻重,绝大多数只是冲动时的口舌之快。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法外之地”,它们统统都是死刑的砝码。

阿兵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的对手伸出手,他不甘心,他不服!他也叫出了那个人的罪过,只是他语速慢了些,声势差了些,讲理了些,于是面具人判定他落败。

失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头颅被砍下来,被人当做西瓜一样切开。他很快就要成为一个瓜,被千万人切千万人吃!

阿兵哭得几近晕厥,一瞬间,他想起这二十多年来发生的很多事,他和朋友同事吵架,背地里说上司的坏话,但也和他们敞开心扉聊过天,帮过人,也被帮过,和女朋友三观不合,却又爱得你死我活,很想她,不想再和她吵架,他讨厌父亲的啰嗦母亲的强势,但他们每次过生日,他都会毫不吝啬地包红包。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原本的生活其实很美妙,每个人都有讨厌和可爱的一面,日子烦心却也踏实。他曾经埋怨这个社会完蛋了,他人都是地狱,为什么不能完美一点。

如今他陷入这个所有人都在苛求完美的“游戏”,才知道丑陋、不堪、缺陷才是世界的原貌。尽管如此,人们仍在顽强地往前走。而现在所谓的完美,才是真正的地狱。

“不!不要杀我”他喊得破音,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捂住了他的口鼻。

最后的意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成了“游戏”里的失败者,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不!”

阿兵狂叫着腾起来,像一条案板上的鱼。眼前空无一物。

过了几分钟,当视线终于适应光线,他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窗帘半开,外面夜色浓郁。

他心脏狂跳不已,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

他应该已经被斩首,就像第一次“切瓜”看到的人头,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接着掀开被子,神经质地摸腰杆、腿,还在,都在!

他像一头被伤害的动物,惊惧地观察四周。

终于,藏于脑中的常识慢慢苏醒,他发现这里很像招待所的房间,设备老旧,电视还有大脑袋,床一动就嘎吱作响。

他摸索着下床,赤脚走在并不怎么干净的地板上,双手像盲人一样乱摸。

桌子、椅子、门把、衣架……

但他不敢开灯。他害怕这只是他临死前的一个梦,一旦开灯,露出的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他走到墙边,像是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体力不支,滑倒下去。

他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越缩越小。痛苦在他身体里翻腾,他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天光渐渐从窗户照入,房间像铺上一层灰尘,接着明亮起来,一切的轮廓都变得清晰,包括他的肢体。

窗外传来早餐摊贩的叫卖声、汽车的行驶声、大爷大妈的争吵声。

这些如同一双有力的手,拉扯着他的灵魂,像是要把他拉回那个熟悉的现实。

他一个激灵,猛然站起来,双手撑在床沿,竭力往外面看,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房屋很矮,并不繁华,还有牛车经过,乡镇的集市就是这样!

耳边充斥的声音越来越多,他头痛极了,却又在这样的头痛中感到欢愉。

他……他好像不用死了!

他在现实中,没有什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