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烟,点燃之前看向凌猎:“介意我抽一根吗?”
凌猎摇头,向导演要了一根。
白雾缭绕中,两人都没说话。凌猎还是看着导演,他的眉目被笼罩,有些失真。穿着这些烟雾,凌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孙镜。
当年《西岭断雨》被攻击时,孙镜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孙镜的家境也不错,自己有钱,丈夫是娱乐圈里的制作人,她也许是以孩童的心性在坚持自己的热爱,却遭到“沙山之王”的迎头痛击。
导演将烟头按灭,叹息:“也许今后我功成名就,可以不用再去在意无关者的攻击,我还会再拍《青茶缸》这种电影吧。你别看我放弃了,但我内心仍旧相信,有些小众的东西,它们不该因为受众少,声音小,于是就被主流淹没。不是所有电影就应该放在同一个赛道上,用票房去竞争,输了就说你差,你不行。这不公平。我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我只能暂时让自己去顺从它。”
凌猎沉默了会儿,“当时你最恨的是谁?”
“嗯?”导演有些诧异,“恨?”
凌猎:“你恨‘沙山之王’吗?”
导演低下头,许久才说起一个听似无关的话题,“凌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心理脆弱得到了可耻的地步?‘沙山之王’批评过那么多电影,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偏是我承受不住?”
凌猎没回答。
导演笑着摇头,“大雨中,有很多人正在前行,有的坐着豪华越野车,有的骑着摩托,有的打着伞,有的披着雨衣。有的人,什么遮风挡雨的东西都没有,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单薄的衣裳,一双泥泞不堪的脚。”
“这时雨更大了,坐车的人早早驶离这场瓢泼大雨,有雨具的加快脚步,剩下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他也在努力挣扎了,可是他摔倒在泥坑中,他爬不起来。他没有车,没有雨具,他天生抵抗风雨的能力就差啊。”
“我的《青茶缸》也是这样,我们不是没有观众,但是个很小的群体。‘沙山之王’的批评却是将他的几百万粉丝全都丢了过来,为我们说话的观众很快被淹没,网上能看到的全是骂声,好像我们一无是处。但热片就不一样,就像坐在越野车里的人,有的是粉丝为片子反驳。”
导演又想抽烟,拿起烟盒,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沙山之王’这些影评者也清楚这一点,现在最吃香的就是批评,观众已经不爱看赞美了,谁更刻薄谁的流量就大。‘沙王’不会用最毒的话语去刺那些热片,但他需要刻薄给他带来流量,于是他选中了我,也许还有像我这样的导演。你说他不知道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吗?他肯定知道,他只是不在乎。”
“所以我现在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恨他。我因此还大病一场,接受了半年的心理治疗。那半年我逐渐明白一件事,‘沙王’可恨,跟风辱骂我们的人更可恨。这是一群没有思想,热衷拱火的人。他人的痛苦,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部追起来很有意思的连续剧。”
凌猎问:“你最痛苦的时候,想过怎么报复这些人吗?”
导演点头,“想让他们死。但我做不到,犯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凌警官,难道‘沙王’出事了,你怀疑和我有关?”
凌猎说:“不,我只是想窥视一下你们的心态。”
他说得很直白,却没有言明“你们”的“们”是谁。导演思索了会儿,坦白道:“不瞒你说,我当时已经有报复社会的想法了。好在那段最痛苦的时光,我的妻子一直陪伴着我,不离不弃,我才能走出来,重新开始。”
凌猎离开酒店,走在霓虹灯下的天桥上。
《青茶缸》的导演说自己幸运,那孙镜无疑就是那个不幸中的最不幸。
离这座天桥不远,矗立着喻氏集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