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追凶只是一个表象。

凌猎很不客气地喝完绿豆汤,见季沉蛟没喝,戳戳,“你不喝?”

季沉蛟:“我不渴。”

凌猎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拿过碗,“那我喝了。”喝完抹抹嘴,冲沈维笑道:“老沈,好喝。”

季沉蛟眼皮跳了下,心想你倒是会套近乎,这么快就“老沈”上了。

沈维憨厚地牵了牵唇角,像是要笑,却只是挤出苦涩。

小卢从厨房搬出盆子,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掰豆角。墙上的摇头扇呼呼送风,他沉默得就像一座雕塑,只有双手机械地动着,将拨开的豆子扔进不锈钢盆,发出闷闷的撞响。

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无声胜有声,就像给与沈维的某种暗示和提醒。

季沉蛟收回视线,问:“刚才你说,这些年都查到了什么?”

沈维张张嘴,显然犹豫了,他摸下后脑,“我啊,就瞎查,警察都找不到凶手,我哪儿找得到。”

被问话的人在逃避,这时继续问毫无益处,季沉蛟今天本也只是来接触接触沈维,索性换个话题,“我们去丰安县走访过,周哥王姨都记得你。我看丰安县现在也发展得挺好的,怎么想到来市里生活?”

话题改变之后,沈维明显放松许多,擦擦脸上的汗,“我在县里待不下去。”

季沉蛟:“为什么?流言蜚语?”

沈维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哥是个好人,为丰安县做过很多贡献,他走了,社区、邻居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也很照顾。但是我……”沈维的拳头渐渐握紧,“我受不了那种照顾,也听不得所有人都在我耳边说我哥好,可惜了。那是我哥,我当然知道他是最好的人。我留在县里,无时不刻不得接受他们可怜我的目光,听他们提到我哥。”

沈维的悲痛是真切的,季沉蛟感受得到,也能理解这种心情。

沈维长叹一声,“触景伤情吧,不如离开。而且我以前还是个医学生。”

季沉蛟说:“我知道。”

沈维怔住,旋即苦涩地点头,“嗯,警察们早就把我的经历调查清楚了,都写在那什么卷子上吧?”

季沉蛟默认。

“是我哥供我读书,他说我是个大学生,了不起,能读就一直读下去,家里有他撑着。”沈维眼神变得很远,回忆起二十出头的光景。

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在被谭家收养之前,几乎没体会过家的温暖。来到谭家之后,他知道自己是外来的,所以做事说话特别小心,抢着干活,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玩也不是做作业,是去厨房洗菜,生怕主人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养着养着又把他丢出家门。

但大哥却把他从厨房拎出来,把台灯的光开到最亮,让他好好写作业,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写作业。”

他很窘迫,却词不达意,憋得脸通红。大哥揉揉他的脑袋,“当弟弟的不用操心家计,写完作业来吃饭。”

即便大哥说不必干活,但他也不敢敞开了玩。别人课间浪费时间时,他在写作业,为了提高效率,经常去问老师。回家后只用很少的时间就能完成作业,然后要么做家务,要么给大哥打下手。

灯光下,大哥专注地制作着纸房子。作坊里全是花圈、纸人,本是很渗人的场景,沈维却从来没有害怕的感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

他总是待到很晚,接连打哈欠,大哥赶他去睡觉,他才离开。

因为对时间抓得很紧,脑子也确实聪明,他高中的成绩就没有掉下过全年级前三。

考不雨吸湪队。考大学,他很犹豫,一方面他还是很向往大学生活,但另一方面,他知道大哥需要帮手。他吃谭家的饭长大,也该成为白事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