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祖祖辈辈做纸扎,手艺传承到谭法滨这一辈,更是被发扬光大。谭法滨不仅技艺精良,每年都推出新的作品,还把企业管理的那一套引进来,规范生产,去外地搞推广,已经将谭家做成丰安县第一的白事作坊。
然而在十七年前,他被人杀死在自家作坊里,身体被捆绑成打坐的姿势,一根扎纸房子用的竹签卡在他背上,让他上半身保持直立。
一座纸房子罩住他,当他被发现时,雪白的纸房子已经被染成黑红色。
这极其诡异的场面让警方立即想到仪式感,但和普通命案所表现出的仪式感不同,这次的仪式感显然带着某种邪恶意味。
经过调查,那纸房子也很有来历,是谭法滨刚设计出的新品,已经被不少购买方相中,经过宣传推广,谭家必然大赚一笔。
从这诡异的仪式感出发,加上纸房子背后的意义,时任专案组组长的卫之勇迅速敲定侦查方向同行在嫉妒、仇恨驱使下作案。
那时侦查手段有限,但专案组的行动无疑非常迅速,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对丰安县白事行业的排查,其中有至少七人符合犯罪侧写,并且无不在场证明。
但是在后续的重点侦查中,这七人均不认罪,警方也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最关键的案发现场,凶手清理过足迹,杀死谭法滨的凶器是县里很普遍的尖角菜刀,难以通过凶器寻找凶手。
在密切监控七个可能作案的人的同时,卫之勇又转向其他方向,调查谭法滨的人际关系。谭法滨遇害时才三十岁,算得上青年才俊,他为人大气,只和手艺较劲,很少与人产生争执,对鬼神文化十分痴迷。
最后这一点引起卫之勇注意,凶手让谭法滨死于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同样也是痴迷的文化中,是憎恶谭法滨本人,还是憎恶被谭法滨推崇备至的文化?
然而想法虽然有了,排查起来却非常困难。从案卷里记载的排查细则看,卫之勇一直没有放弃过,但他怀疑的人,要么最终洗清了嫌疑,要么没有证据抓人。
五个月后,丰安县竟然又发生了一起尸体被束缚,放在纸房子里的命案。
遇害的是另一位手艺师傅毕江,罩住他的纸房子也是他亲手做的,整个现场和谭法滨案如出一辙。
但毕江和谭法滨除了纸扎手艺人这个身份,几乎没有其他相似之处。谭法滨是业内翘楚,毕江是个末流手艺人,做的东西不管是从审美上还是质量上,都远远比不过谭家。他也不是锐意进取的性子,从家里老人手中接过作坊,一天天混着日子,做的东西能让全家吃饱饭就行。
他并不喜爱鬼神文化,更不想谭法滨那样热衷传播。用现在的观念来看,就是一条很佛系的咸鱼。
相似的现场让卫之勇一度认为这是凶手再一次作案,可对毕江的调查渐渐深入,卫之勇觉得这也许是一桩模仿作案。
但同样的难题是,仍旧找不到明确的证据。
每个地方都有侦破不了的案子,当新的命案出现时,在警力有限的情况下,卫之勇不得不把精力转移到新案上。发生在丰安县的两起案子被盖上厚厚的岁月尘埃,成为卫之勇过世时的两大遗憾之一。
另一桩遗憾,是没有找到那个被自己救下,却没有保护好的小孩阿豆。
凌猎是从萧遇安口中得知,卫之勇一直在找自己。这个倔强而朴实的男人,一辈子都献给了警察这项崇高的事业。
卫之勇曾经有机会成为特别行动队的一员,虽然特别行动队成立时,卫之勇已经超龄,但是向后辈传授经验是他能够胜任的。然而卫之勇拒绝了,只因不想丢下丰市,那座城市还需要他的保护,那座城市里还有他没能侦破的案子。
卫之勇向萧遇安提过自己年轻时从边境救下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