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继续沿着那条荒芜的路往前走了。

听阿父说,蓬莱落败后,暂代蓬莱宗主的曲红蓼将弟子迁出,他们不再是一个宗派,而是逐渐地汇入凡俗之中,昔日从凡间来,如今就回到凡间去。

那座在雾气中巍峨缥缈好似天上神殿的宫阙,在凑近了看时,能瞧见刀剑与烈焰留下的刻痕,倒塌的廊柱、破败的亭台,远不像构想中的那般美好。阿蘅提着裙摆越过了废墟,走向了那吸引她的笛声传来的地方。

海边的礁石上,坐着一个吹着珊瑚笛的女人,笛声温润哀婉,像是风在低泣。她全身心的浸在了这支曲子里,直到一曲终了才回身。

阿蘅在看清楚那双温柔的似是盛着无限春风意的眼眸时,顿时一怔。

“您……”她斟酌了片刻,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见秋山温声问:“你来这边游玩的吗?”

阿蘅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我是不远处小渔村的,我听到了笛声。”

见秋山又问:“小渔村啊……那你的生活自在吗?”

阿蘅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见秋山的话:“很快乐,阿娘阿父对我很好,他们从不要求我做什么。”说话的时候,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似乎很想像面前这个温柔中藏着无尽苦郁的人传递自己的开心。

“这样啊……”见秋山没再说话,她转眸凝视着那片吞噬了她过往的海域,沉静而又悠远的目光里,终究增添了几分沧桑之色。

阿蘅静静地望了见秋山片刻,没有再打扰她。

她转头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只是临近下山的时候,她忽地转身朝着见秋山飞奔而来,微微仰着头,气喘吁吁地望着她问:“您能抱抱我吗?”

见秋山温柔地望着阿蘅。

阿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有些手足无措道:“抱歉,对不起,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打扰您了,我、我这就走。”她也说不清怎么一回事,在产生了那样的冲动后,她不想让理智压下情绪。仿佛为了这她已经等过了漫长的年岁。

见秋山应了一声:“好。”她伸手将少女揽入了怀中,动作温柔。

在丹蘅的人生中她缺席了太久,再后来,丹蘅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出现了。

阿蘅弯着眼眸,笑容清甜:“很温暖,像是母亲的怀抱。”等到见秋山松开手,阿蘅朝着她一躬身,活泼道,“谢谢您满足我的无理要求,我要回家了,再见!”

见秋山凝视着阿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她眼中噙着的一滴泪才落了下来。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她亏欠的人是在太多了。

片刻后,见秋山抬袖擦了擦眼。

她忽地朝着某个方向望去,轻声问道:“你不打算去见她吗?”

镜知轻叹了一口气:“她要化凡入人间,我不该出现的。”丹蘅身上那股属于青帝的气息早已经在大战后崩散了,唯有一口残余的精气支持着她再化一次凡。等到这一世终了,她的帝君……真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见秋山又问:“那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如凡人那般成亲生子?”

镜知柔声道:“我尊重她的选择。”

见秋山:“那你怎么知道你没在她的选择里?”

镜知:“她忘了我,我是她最大的痛苦。”

“却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见秋山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为你再爱一次人间?”

视线的尽头,是翻涌的海潮。天地还是那么辽远空阔,像是已经从十八年前的疮痍中走了出来。人间没有春天,但不会永远失去春天。

镜知没应声,她换了一个话题:“人间失去法道十八年,您不想问一问吗?”她是天道,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