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忧……”
红妆不忍心看,别过了头。
“不可能!”季寒初忽然癫狂起来,像没了理智,俊朗的面庞扭曲,布满恐惧和悲痛。他退了好几步,重重撞到墙上,紧接着全身都哆嗦起来,“离忧……离忧?离忧!”
他没有流泪,只是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喊着对方的名字,从低语到狰狞,从狰狞到嘶吼,整间地牢都回荡着他喑哑的吼声,像能穿透云霄。
“谢离忧!”
人痛苦到极点时,脑袋都是空白的,比起伤心欲绝,他的表情更多是茫然,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
是谢离忧吗?
是那个同他一起长大,被父亲收养的养子,他的义兄谢离忧吗?
怎么会?
怎么会!
记忆猛地错乱,头痛欲裂,很多很多东西像爆炸一样涌到他的脑海,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似的,又像是皮影戏。
这些东西蒙着时间的影,模模糊糊,镀着金光,歌咏着少年不知岁月长。
季寒初也有不识愁滋味的时期,那时候日子好长,今天上远山摘一枝梅花,明天去追天际瑰丽的晚霞。春天桃花灼灼盛开,夏日又有飞火流萤,秋收冬藏,年复一年。
他们躺在璀璨星河下,躺在绚烂花海里,谢离忧有时会问“你长大了会不会当家主”,他说季寒初如果做了家主,他就是最忠实的手下,永不背叛,绝无二心。有时他又会在藏书阁里找到因父亲离世哭泣的季寒初,安慰着安慰着,又抱着季寒初一起哭起来。
记忆纷纷乱乱,很多乱糟糟的东西不合时宜地跳出来,一半熟悉一半陌生,刺激着季寒初眼睛越来越红。
那天他决然叛族,谢离忧站在树下送他走,给了他一袋金叶子,叫他千万别让自己知道去向。
他们一起长大,江湖义气,山高海深。谢离忧那时一定非常伤心难过,却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个人向来贪生怕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如今却因为他要走向死亡。
他以为那个夜里,他们说过了永别。没想到真的就是永别。
季寒初狼狈地跌坐到地上,转瞬又狼狈地起来,手脚都失去力气,仿佛突然不会走路了一样。他仓皇地爬过去,膝盖摩擦着冰冷的地面,满眼通红,目眦尽裂。
他的五官近乎错位,嘴唇抖得不成样子,战栗着把谢离忧抱在了怀中。
谢离忧刚开始还在疯狂挣扎,后来渐渐安静下来,即使已经看不见,他还是认出了季寒初。
剧痛之中,他空洞的眼眶流出两行血泪,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头溃烂见骨,靠在季寒初的身上,在地面缓缓画着
【杀了我。】
季寒初眼泪淌了下来,疯狂地摇头,呜咽道:“不……”
季寒初颤抖着,声嘶力竭着,痛苦地号啕,嗓子都要撕裂,喉头的哭声完全崩溃,自父亲死后,他已经很少像这样悲惨恸哭。
是谁,是谁把他害成这样?
他会救他的,他一定能救他……
谢离忧发着抖,又在地上用血写道:【求你。】
谢离忧被喂了“往生”,又被喂了半碗殷远崖之前用的解药,五脏六腑溃烂了一半,绞在一起像碎裂了一般,让他根本无法承受。
可他被砍了手脚,挖了眼睛和舌头,戴上颈圈,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了谢离忧!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柄冰冷泛光的刀递到季寒初的眼前。
季寒初苍白着脸抬起头,看到红妆蹲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似怜悯,又似心疼,她把钩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