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动,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戚烬放下船桨,往前探了探,更轻地喊了一声:“青湮……”

天高水长,无人应答。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心意从来都只是说给自己听。

戚烬摇头苦笑,回过身,握起船桨,慢慢将小舟划向岸边。

而在他的身后,本应沉于美梦的少女不知为何,眼睫忽而轻轻一颤,似做了噩梦被惊醒,又似清醒着装作熟睡,只为躲避着一些令自己难以应对的情愫。

根据暗桩的消息,戚烬和殷青湮一路向南,约莫过了小半个月,终于在一处寻得了季寒初的踪迹。

他们坐在一间热闹的客栈大堂里,来来往往都是江湖人,几个身上受伤,面色一看便透着流气的痞子聚在一头,不顾他人看法,尽情高声宣泄着心中的憋屈。

“就是那穿白衣的小白脸,和那小美人是一对,亏得他长得一副风清气正的模样,呸,道貌岸然!”

“得了,少说两句。”同伴道。

“少说?凭什么少说,你看我身上这伤,给我等着,我总有一日得弄死他!”

“弄死?你怎么弄死?你知道人家是谁吗?”

“他是谁啊?天皇老子不成?”

“姑苏季氏你知道吗?”同伴挤眉弄眼,“我找人打听过了,这小白脸姓季,我看他打你那两下子,手法同季氏如出一辙,十有八九是季氏的门生。”

再后来的话无人在意,殷青湮听到那句“季氏门生”心中便惊喜不已,三两步跑到那几个痞子跟前,问道:“你们说的是我表哥吗,他在哪里?”

几人见状,惊诧抬头,见眼前是一个娇花般的小姑娘,娇娇弱弱,眉目可人,霎时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只是总归是吃过亏的,怕这姑娘身后也跟了什么高人,正思忖着,眼角一瞥,果真见另一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牢牢挡住。

戚烬懂江湖规矩,虽然见他们的眼神垂涎,十足恶心,却仍是客客气气地请了酒。那几人闷亏吃多了,见好就收,尤其见戚烬提起白衣公子时面色不善,当下更有看热闹的想法,便把自己所见所闻,掐头去尾地说了。

殷青湮得了他们的行踪,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就拉着戚烬往他们住的客栈过去。

那间客栈离他们不远,及至晌午,殷青湮和戚烬便到了客栈门口。

刚下了马车,那抹熟悉的白衣便晃过她的眼前,顺势望去,见大开的客栈小厨房门边,一青年背手而立,眉目俊秀,儒雅自成。

殷青湮再也按捺不住,笑得开怀,声音跟蜜糖一样:“三表哥!”

(二)当年人

“三表哥!”

红妆回头。

殷青湮。

说起来这个名字对红妆来讲并不陌生,毕竟她们之间也隔了血海深仇,她动手杀了殷青湮的母亲和外公,又拐跑了殷青湮喜欢的男人,如果换作是她,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

不过比起仇恨,他们的态度还是惊悚更多点。

红妆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后头是客栈大门,季寒初在里面借了小厨房熬药。

她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男女,一年的时间不长,谁都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小白兔依旧楚楚可怜,戚烬也依旧不苟言笑。

殷青湮终于看见挡在门边的红妆,脚步顿停,跟见鬼似的看着她,心中的喜悦和甜蜜戛然而止,化作大片愕然以及陡然而生的愤怒。

红妆笑了笑,用戏谑的语气说:“好久不见啊。”

戚烬眯起眼睛,神色写满了不可思议。

红妆走上前,踩在了青草地上,话里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