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殷三平有点想笑,他揉了揉被血眯了的眼睛,睁开了眼,然后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睛。

原来鬼一直就在他身后。

没等他反应过来,在他发声之前,一支箭矢就已经插进了他的心口。

动作干净,一箭穿心。

红妆再将长箭拔出来,望着殷三平的尸体,他死得太快,脸上神情还停留在错愕。

“啪”的一声,长箭被她丢在尸体旁。

她抬脚,在尸身上蹭掉脚底沾染的血迹,冷漠且从容。

“三。”

(四)别跳了

红妆洗了一身血味,回到临江客栈时,天枢还在逗虫子玩。

见她回来,他漫不经心地抬头,问:“还剩几个?”

红妆算了算:“两个。”

殷远崖和殷芳川。

所有杀戮罪孽慢慢归于平静,债务一笔一笔清算,鲜血洗涤过一轮,剩下最后两个尚在人间的恶鬼。

一个下达指令,一个杀人诛心。

可这两个魔鬼心肠的人却费尽力气护着不知世事的殷萋萋,瞒了所有的罪,给她留下了光明。于是她看到的花是红的,天是蓝的,人心是善的,她站在阳光下,殊不知脚底埋的是白骨累累。

说不出她有没有错,立场不同,红妆无法理解她。

天枢:“那个宗主夫人不杀吗?”

红妆:“不杀。”

天枢斜眼:“你对她倒挺善良。”

红妆笑笑,不说话。

天真的恶,最为狠毒。

若不是殷萋萋成日哭诉,殷芳川也不会起歹心,可没办法,师姐不让她杀。

天枢:“其他人呢?”

红妆有些疲倦地阖眼:“算了。”

天枢将她手里的佛珠摘下,一转,佛珠露出小孔,毒虫顺着他的手指爬了进去。

他不太赞同这种仁善:“知情不报也是罪,你太心软了。”

红妆睁眼,有些疑惑。

天枢:“怎么了?”

红妆转头:“你说我心软?”

天枢搬出老一套:“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红妆无声地勾勾嘴角,将定骨鞭缠了几圈,挂在腰上。

她最近确实过于心软了点。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没有善恶观念,他们是地狱里的鬼魂,不受人间道德束缚。

像她,和“善良”这个词,天生就没有缘。

她不爱杀戮,但生来自私又自我,凉薄且反骨。唯一一点人性的底线,都给了对她恩重如山的师姐。

“知情不报是罪,但知情若报了,就是死。”红妆回头,望着江边的月色,“蝼蚁尚且偷生,人只是想好好活着,何错之有。”

这些话是当初她来中原时师姐对她说的。红妆原本的打算是奔着灭门去,师姐却再三要求她放过无辜的人。

师姐一直这样,生前善良,死后也是。

天枢哼了哼,极其不屑。

红妆趁着他整理毒物,起了好奇心,问他:“师伯,有没有一种蛊,种了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听自己的,让他怎样就怎样?”

天枢头都不抬:“傀儡蛊。”也就是最初的活死人蛊。

红妆不满:“我不要失去意识那种,我要他能听能看,又乖乖听我的。”

天枢把佛珠扔回去:“你想得美。”

红妆把遗憾都写在了脸上。

天枢没那么多耐心理解她的儿女情长,他在江南已经待得厌烦,催促她:“赶紧动手,我杀只鸡都比你杀人快。”

“……”

天枢:“我饿了,你去买只烧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