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简的薄唇轻轻地点在他的耳尖上。他说:“抱歉,下次我会准备得更周到一些。”

……

江世安觉得不应该有下一次了。

两人深更半夜要了沐浴的热水,这已经很麻烦了。屋里的景象还惨烈得像是凶杀案现场,根本不能让杂役上来帮忙。

江世安把还没写上字的信纸盖在脸上,黄纸很薄,朦朦胧胧的透着对方的身影。他看着薛简清洗布巾、擦拭桌角和窗户,瞎子干活儿虽然慢,但是很细致。

他没装睡,只是想不起该写什么了,就这么对着薛简发呆。过了半晌,道长忽然转身走过来,给他盖被子。

“薛知一。”江世安冷不丁地道。

薛简知道他没睡着,点头答应了一声,语气担忧、还很温柔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江世安额头上青筋直跳,他道:“连鬼都上,你是不是正经人啊……荒谬绝伦、倒反天罡!”

薛简无颜面对、十分愧疚:“让我看看伤口。”

“停。”江世安拒绝他,“不用,你别找我。也别喂我吃奇怪的东西,我今天就是饿死了从这儿跳下去,我也不会喝你的血吃你的……那个、那个的。”

薛简沉默不语,从袖中取出一罐伤药放在枕边,然后回去继续收拾现场。

江世安继续瞥他的背影,心说这人早生华发命不久矣,玩起我来哪儿来的一股子使不完的劲儿……他拿起伤药,是常见的治疗出血撕裂的外敷药,比江湖人常用的那种更精细温和,像是太平山所制。他没有那个矫情逞能的脾气,用牙咬开小药罐,刚要处理伤口,忽然道:“薛知一,你的伤怎么样了。”

薛简把椅子上的血迹擦掉,说:“不流血了。”

江世安嗅了嗅空气。道长在小香炉里点了香,加上雨后清新、一直开着窗户通风,既没有那种黏黏糊糊令人脸红的味道,也没有薛简身上散发着奇香的血液香气……

他松了口气。在被喂血的时候,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地凑上去喝。

薛简在用血肉滋养他。江世安猜到了这一点。经过验证和完全失去控制的发泄之后,他的心情反而好多了,居然心平气和地、逐渐接受了事实。

虽然薛简已经用心照顾,但江世安还是发烧了。

低烧,不影响赶路。江世安要离开,薛简却执意让他留下休息。两人又耽误了几天,江世安麻木地收到薛简给他买的各种伤药,他打开瓶塞闻了闻,还是花香的。

“薛知一。”江世安叹息道,“我不是因为伤没好才生病的。”

道长正在煮符水,转头聆听,神情认真仔细。

“我是因为你喂进肚子里的东西才会发热。”江世安舔了舔牙根,把瓷瓶在手指间随意地转了一圈儿,精准地扔到对方身边,然后弹了一下,滴溜溜滚落到道长身畔。

薛简的脸色有点尴尬,他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捡起药瓶,听到江世安说:“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名单上的人收的差不多了,我们绕了一圈正好北上,要是没有师匠的线索就再去一趟圣坛,找姬珊瑚谈一谈,红衣教相邻的大悲寺是佛门之地,正好可以拜访探问……你可不能在路上就死掉啊。”

薛简笑了笑,弯起眼睛,这种高兴的情绪并不加以掩饰:“好。”

第39章

江世安比以前更强。

这是不容质疑的结果,被许多门派和江湖高手验证过。在剑器大会上为他翻案之后,名义上的正当性让复仇的道路几乎阻碍尽消。

那份名单上被勾去了太多名字,鲜红的朱砂抹去名姓,代表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失,代表了多年前的恩怨终究归于寂静、尘埃落定。

在这道讨伐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