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只是长高了,剪掉了妹妹头而已。
鸣家逐渐从鸣小田的悲剧中走了出来,鸣寒在学校不怎么参加活动,挤出时间回家陪外婆外公。按理说,他已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他的身高和长相还是为他引来摆脱不掉的关注。经历变声期之后,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低沉,连男生都开他玩笑,说他的声音特别有X张力。他不置可否。
“鸣寒,你说你名字改就改了吧,怎么连头发都剃了?”朋友笑道:“你这也剃得太短了,像颗卤蛋。”
另一朋友道:“你这就不懂了吧,鸣寒这是在显摆他没有死角的脸!光头才能检验帅哥的成色!”
大家起哄。鸣寒却说:“我要当警察。”
“啊?”
“要当警察,警察都是这发型。”
“……靠!志向远大!”
高中三年,鸣寒每次放假都会去洛城,起初外婆问他去干什么,他还不肯说。到了高三,大约是心智成熟了许多,他沉闷的性格渐渐改变,在学校成了有不少人跟随的鸣哥,在家里也愿意和外婆分享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了。
“我去看看陈争警察当得怎么样了。”他对外婆说。
外婆已经知道他有个叫陈争的警察朋友――虽然只是他单方面将陈争认作朋友,外婆笑道:“看你得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陈警官的领导,大老远去视察人家工作。”
“不是视察,是学习。”他收拾着行李,“我今后也要当警察,他是我的标杆。”
外婆说:“去吧,有空带陈警官来玩玩,给他做做你拿手的冰粥。哎呀,咱们家的刨冰机是不是很久没有用过了……”
陈争已经正式在洛城市局入职,年轻的精英,有用不完的精力,在许多人眼中熠熠生辉。鲜少有人看到陈争的疲惫,他像所有初入职场、心怀抱负的人一样,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他接连侦破重案,是洛城警界冉冉升起的明星,在明星的光芒下,被照得隐形的人渐渐心怀不满。
鸣寒已经比陈争还高了,身量挺拔,不再毫无存在感,自然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躲在市局外。他租了一辆车,让师傅停在巷子里,远远看着陈争。
陈争待在市局的时间很少,总是在出外勤,往来于各个命案现场,有时凌晨返回市局,有时天不亮又行色匆匆离开,几乎没有回过家。
鸣寒记得,陈争跟着老师来南溪中学协助查案时,打扮得洋气整洁,不怎么像警察,反倒像随便玩玩的有钱人家小少爷。他承认自己肤浅,第一眼就被那样的陈争所吸引。
然而此时的陈争降落到了大雨中、泥泞里,陈争的制服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沾上了污迹,陈争被饱受人间疾苦的群众挤在中心,陈争被从云上拉扯了下来,可陈争的眼睛比过去还要坚定明亮。
他很想像陈争的队友那样冲过去,和陈争肩并着肩,背抵着背,陈争脸上有好多灰,头发上夹着一片枯叶,他想帮陈争擦掉灰,摘下枯叶。
但是他还不够格。
在他的假期结束,必须回到南山市的那天,陈争终于可以休息了,他看到陈争清晨5点多离开市局,去吃牛杂粉。摊子上只有陈争一个顾客,夜猫子已经散去,最早的食客还未到来。牛杂粉煮得快,但就那么一会儿等餐的时间,陈争居然爬在桌上睡着了。老板看看陈争,将牛杂粉放到一边,没去打搅。
鸣寒便想起,陈争忙案子时,一顿正经的饭都没吃过,不是在车上草草解决,就是干脆饿着。陈争看上去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回家大概也就凑合凑合。
现在是年轻,随便造造也无所谓,那以后呢?鸣寒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就替陈争想到以后了?
陈争的“以后”里,会有他的位置吗?
陈争睡了半个